生色消褪，暗涌难绝 —— 读 梅花不弄《旅程》随笔

子青悠然

生色消褪，暗涌难绝 —— 读 梅花不弄《旅程》随笔
文/子青悠然


最先注意梅花的文字，是她写的断桥边的《楼外楼》，与其说她在写西湖的邻居——“临时歇脚避雨”的楼，不若说她意寻指向，人生旅途中心灵栖居之所——不同地的“长亭，或短亭”。读诗，草草一过，作罢。有些惊艳梅花的文字，是她赠给鱼儿的《给“小人鱼在天堂”》组诗。 其间这节，我很沉醉：“这样一个人，却喜欢在河边读童话/喜欢把童话里的大海当故乡/ 因为喜欢，人到中年了/还相信大海会盛开向日葵/  还相信有一尾鱼会沿着向日葵的方向 /来到深秋的河里”。 想来，梅花文字着意于心灵，在轻盈中独有自己飞翔和沉思的寄予和依归。

目光转向《旅途》这首诗（读到这首诗，纯属偶然）。诗中“你”，是模糊的。界定模糊，因其有多项指代可能：你，或者爱人，或者信仰，或者途中偶遇偶伴的师者、友人。总之，是与“我”同行某一时某一地，却一定有益于思想灵光乍现，以及不懈追寻的锤击和敲打：“一粒石子，在你指给我的远/久未落下。”诗行里的“远”，蕴含意味。这个“远”，会和高天的高，大海的广，原野的阔丝丝相扣。此乃诗境，给予读者空间的冥想和延展。

诗中“旅程”，也是模糊的。之所以如是说，因此旅程并非具象，而是与人生之旅息息相关，与精神走向密切相连：“提起旅程，那漫长的预约/ 是在水边，夜的方向”。水边易潮湿，随处低洼或漩涡，人容易困顿、忧伤与迷茫，然而水又是洗涤与警醒灵魂的一剂良药。夜的意象更为繁杂，是万象众生，又是谛听个我独奏的完美幕帐。以水边、夜，来标注旅程方向，无疑传递了这样的讯息：生之旅，跑不掉的百味乱生，悲喜交加，明暗烁闪，不安跌宕。而预约，告知了所有的未可知性，和或与状态。

诗歌第一节，诗语虽然简约，但为即将铺成展开的后续，却奠定了足够的资本。
诗歌第二节至第五节，旅程一幅完满而立体的交错演绎。

  
来来往往，禁不住淘洗与冲刷，众生有很多走失。幸运的是，“独我还在，墙壁上的灯还没把自己打开/ 独我，习惯摸黑把几个字写到天明”。这种个我魂灵的存在与完整，或者是文学的坚守，又或者是信念追索中，精神光亮不曾泯灭的惯性坚持。


自然最为干净，也不畏世俗羁绊，故尔“一片山水，先于我们抵达”。中国山水韵味不尽，贵在留白。间或用笔，又有飞白，那些枯飞的印痕，仿佛尘世很多很多存留的叹息与挣扎的焦虑和倔强。“破茧成蝶”带来森林的回想，是另类的抵达与补偿吗？不得而知。但行走，一定不能停止。“我们开始行走，天空倾出一汪清亮”诗歌第四节这句起笔，非常漂亮。

行途过程非常富足，酣畅但一定不乏孤深；抵达但一定始终缺憾；追索其中也一定存有彷徨与颓丧。我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需要什么，以及自己最终皈依的去所。可呼吸在，矛盾就一直在。行走不管是否止顿，时间却一定顽固滴答。诗歌四五两节，失和得，痛与欢，文本里太极“推拿”的较为成功。“树说着鱼的话/青藤说着露水”,这样的悖论，也因此成就了人生行走呈现的五彩缤纷。

中国现代哲学家、美学大师宗白华先生在其著作《美学漫步》里曾说：年事长了，经验多了，同这个实际世界冲突久了，晓得这空间中有一种冷静的、无情的、对抗的物质，为我们自我表现、意志活动的阻碍，是不可动摇的事实……这个世界不是已经美满的世界，乃是向着美满方面战斗进化的世界。于此，我们性灵不断飞翔的行途，不过就是一直纠结，力求登上彼岸的泅渡过程。而“有即是空，空即是无”，故尔，诗歌的末一节几行诗句“我们不久就要回到你和我。那时/我们会发现 / 那程偶然的山水，似乎未曾相识”真实指向是，一场“心事终虚化”。

说实话，我不能掩饰我读完此诗之后的无限怅惘。仿佛诗者这么冷酷撕碎了美，为的就是揭开现实的疤痕，裸露生之行走的一切簸荡。但其实，文本背后，诗者或者更想表达，坚强的人生与完满的精神追求正在于——承受所有，永不言弃！诗作整体意旨含蓄，诗语清丽，文本内蕴足，诗味醇厚，不失为一首佳作。




2014.1.12 ～ 2014.2.1   

附：

旅程
文/梅花不弄

1.

提起旅程，那漫长的预约
是在水边，夜的方向
一粒石子，在你指给我的远
久未落下。不见浪花
我怎么说话

2.

花开的语词显影别处的春分
我听见那么多的人，过早在雨水里走失
独我还在，墙壁上的灯还没把自己打开
独我，习惯摸黑把几个字写到天明

3.

一片山水，先于我们抵达
树说着鱼的话
青藤说着露水
天色茂密，两只蝶带来了森林的响声

4.

我们开始行走，天空倾出一汪清亮
风升到九级。斑鸠就收起羽翼
学习两只黄鹂的歌声
而在高音区，万籁归隐
久违的旷野，获得期许的纵深

5.

梅花鹿奔跑，闪电奔跑
森林跟着它们提速。在空出的地带
蜜蜂盘旋，花朵成为唯一的花朵
我们分开光，再分开山泉
那么高远的地方，谁能看见人世上的自己

6.

作为旅程的见证，树看见了藤
藤看见了新绿。羽毛看见羽毛
贴着白云飞。而白云会变成细雨
羽毛也会返回翅膀
我们不久就要回到你和我。那时
我们会发现
那程偶然的山水，似乎未曾相识


2014-1-11 22:29

程洪飞

来读，先沙发！

程洪飞

“生色消褪，暗涌难绝”。
流水青灯己远，光亮根植它流动过的水中。
好诗评好诗。

风之子

诗者这么冷酷撕碎了美，为的就是揭开现实的疤痕，裸露生之行走的一切簸荡。
——子青春节好！程兄马年吉祥！

子青悠然

程洪飞 发表于 2014-2-1 22:24
来读，先沙发！

{:soso_e160:} {:soso__5462389604067913156_1:}

主持老师，子青迟敬的水{:soso_e113:} {:soso_e113:} {:soso_e113:}

子青悠然

程洪飞 发表于 2014-2-1 23:02
“生色消褪，暗涌难绝”。
流水青灯己远，光亮根植它流动过的水中。
好诗评好诗。

谢谢诗意留痕

子青悠然

风之子 发表于 2014-2-2 10:44
诗者这么冷酷撕碎了美，为的就是揭开现实的疤痕，裸露生之行走的一切簸荡。
——子青春节好！程兄马年吉祥 ...

风兄马上吉祥：）如意：）春好

梅花不弄

先感谢。晚上仔细拜读。问好子青，辛苦了

梅花不弄

因为同样的爱好，而有幸在流派网认识子青。确切地说，是我的文字遇见她的文字，我们在文字的小桥上迎面。我是个喜欢批评指不足的人，虽然自己的木桶里只有小半的水，却喜欢提着晃荡，尤喜欢用这小半桶去晃悠别人满满的水桶。不是妒忌，也不是心理扭曲，是天生的秉性，无恶意，但不畏惧。
子青的文字，除了美，还有小女子的率真可爱。由此，我曾猜想写出如此文字的人，该是什么模样？随着读到她越来越多的诗品，我渐渐清晰了自己的猜想：一颗南方的竹子，在北方婀娜；诗歌里，她是清明前的笋；月光下，她是一个人的萧声；在内心，她给自己装饰了两个隐秘空间，一个是茧子，一个是单数的翅翼。
我喜欢她文字里的清灵，喜欢她通过文字而彰显出的小个性。有时候，我甚至想，她生错了时代，并为她不是生活在唐宋而憾恨。而现实不容改变不容幻想，因为同样都在企业，我们除了文学的爱好，还有劳动类型的相似，尽管她是国军，我是草莽，却不妨碍我对她的钦佩和暗自称师。要感谢文学给了我们同样柔软的心，感谢生活让我懂得这生活的艰辛，感谢这因为文字的遇见使我和她有着相似的外壳与近似的内里。
最后，我要感谢的是子青，是她对我那些不成熟的文字给予的鼓励。虽然，我写下的文字，和她给予的肯定，还有着从南方到北方的距离，但我会努力前行。大地从来不会辜负春天，我也不会辜负如同春天一样美丽的子青和她春阳一般温暖的鼓励。

子青悠然

梅花不弄 发表于 2014-2-2 15:39
先感谢。晚上仔细拜读。问好子青，辛苦了

感谢梅花分享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