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山甲与木棉花（外一首）

徜徉

穿山甲与木棉花

作者：唐徉

失去自理，把八十截风雨剥蚀过的裸身
全方位交给床交给治疗和护理规定
交给无聊的好奇和偷窥
这伤害比病痛本身更令老父痛苦万分
一个乡村教师屹立多年的羞耻堡垒岌岌可危

盖被子盖被子快帮我盖上被子
我的耳朵已被这句命令磨出老茧
医生护土们查房，耶稣的受难日
抵抗异教徒的围猎，无路可逃的受难者
卷宿成脸面埋入盔甲下的穿山甲

另一个断裂发生在少妇内心某个隐秘的层面
她索性把自己完全打开。病床变身舞台
玉体横陈，凹凸处两只硕大号白炽灯眩晕了白昼
那副最隐秘的配方也在低洼里黑白无误

一朵无须绿叶陪衬的木棉花裸身绽放
木棉花里住着的貂蝉、杨玉环和互联网时代的
芙蓉姐姐、干露露不分昼夜轮番上场
反时空的红和绚烂。生命的一次逆袭和张扬
直到一块白布在一个早晨裹走了所有的光芒

绝症夭折了一朵花的艳丽
一朵花在夭折之前，倾情艳丽了一回
那时，一只重伤中的穿山甲正在十米外苟延残喘


红绿灯

十字街头，红绿灯与时间为敌
暗藏的针芒，一次次刺中尘世和我上班的焦虑

走捷径是穿越一家奢侈品卖场
服务员们的专业微笑，多或少一条笑纹都有失分寸

顾客是上帝。她们笑，对我亮绿灯
笑很快变迟疑，闪烁的黄灯读着上帝的人民币和保鲜期
笑在红灯里停顿。上帝是奢侈品

（2014．6．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