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头便能找到故乡》
是什么,让我如此偏执?
我的大地,我的村庄,我所熟悉的姓氏,已经化作亿万缕蒸汽,聚合为云。它们分开细碎而恒久的光阴,恍若隐匿的灵魂。
留下的,仍在辛勤劳作。泥巴熨帖,继续给母语带来慰藉。庄稼摇曳,叶子的嘴巴,敲响阳光和母亲的乳房。
祈祷或感恩。我看到一只鸟收拢了翅膀,落到炊烟的肩头。
天空属于未来,大地属于现在。我的逯家沟,灶膛里的火焰,把家族的秘密变成灰烬。是该到醒思的时候了,是该到珍视的时候了。听从远远吹来的劝慰,我必须垂下头颅,向着万物与万有。
陶罐,怀抱着最后一滴水光,顺遂于消逝的呼唤。仿佛听见更多的低吟,从我的脚底上升,并传向四野。这是父老乡亲们盛大的聚会与重逢。他们在地心里,养育种子的音符,商讨河流的走向,指明燕子在屋檐下悬挂灯盏,为不灭的光芒代言。
不要说背井离乡,不要朝着方言凝望。“孩子,流出的汗水,和满身的尘土,请不要拭去。它们是你的金身。”隐喻既然已经说出,就只能接纳隐喻,并握在手心,暗藏星光。这也是宿命和归去——
低下头,便能找到故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