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之神》（中）

革命家

第二场
                 （时间等待死亡）

时间：

我的儿子
和我一同出生的死亡
你为何行路迟迟
我所交付的任务
——你可给人类责难和罪罚？

死亡：

我的父亲（爱恨交织）
对我不离不弃的父亲（却又若即若离）
您所交付的任务
——给人类责难和罪罚
我从一开始
就谨记心上
并付诸行动
我的另外两位兄弟
——恐惧和欲望
更是深入敌人的骨髓和心脏
虽然人类无知且顽抗
但却早已失去方向
终有一天
一切结束    如您所望

时间：

我的儿子
——和我一同出生的死亡
没有开始    亦无结束
我们的斗争
要超过所有的远方
我给了人类恐惧和欲望
只是让他们更接近死亡
可究竟是什么
让他们如此顽强

死亡：

是诗歌和信仰
他们所信仰的诗歌之神

时间：

啊
又出现了么
那逝去的诗歌之神又出现了么

死亡（憎恶的）：

是的
那自以为是的诗神
在田间散播谣言
       “双手劳动，慰籍心灵”（上一任诗神为自己所刻的墓志铭）
在集市朗诵诗篇
       “时间不会微笑，时间不懂幸福”
他竟敢公然挑战您的威严
说什么思考能悟人生
           自由即是富足
因而
愚蠢的人类才会越加顽固

时间（咆哮）：

螳臂岂可挡我滚滚车轮
蚍蜉焉能撼吾无根巨树
想要获取的越多
失去的也就越多
那些愚蠢的人类
欲望会使他们忘掉恐惧
——接近死亡
至于那自以为是的诗神
你去拿回
他的生命和诗歌

（死亡领命而去）

第二场完

第三场
              （人类质问土地）

土地：

可怜的人类
我无辜的儿子
为什么你竟如此悲伤
是我给予的太少
还是这荒芜的土壤令你绝望？

人类：

母亲（生硬而粗鲁）
我怀着敬爱的心情
请求你的宽恕
我食于土    衣于土    住于土
却没能长久侍奉于你的身旁
——土地    我的生身之母
并非我太过于执着
或者单纯的迷恋远方
而是有种无形的恐惧
时时笼罩我心上
我渴望拥有    却陷入无尽的迷茫
就算全世界都陷入饥荒
也不会令我如此无助和颓丧
——未老先衰    白发苍苍

土地（怜爱地）：

可怜的人类
我无辜的儿子
一切都源于一场邂逅（或者阴谋）
恶果和苦楚
却要你来承受
你食我    衣我    住我
是你应得的幸福

人类：

既然如此
又为何要让痛苦
和死亡
那该死的痛苦和死亡（在人类看来，一切皆可死）
降临我身上

（土地无语，但眼含悲伤）

人类：

母亲啊（温柔地）
在那高高的山岗
和那无边的田野上
您的小儿子    我的兄弟
——诗歌之神
手持金色的稻草和麦芒
四处游荡
他不再关心人类
他一心远离战场
母亲啊
他虽不能帮我们对抗饥荒
但却战胜过恐惧和死亡
倘若您能让他把我相助
我以太阳之名起誓——
一定为您带回
那即将逝去的富足和荣光

土地：

可怜的人类
我无辜的儿子
太阳高高在上
我天性苍凉
又从何而来的富足和荣光
至于那诗歌之神
我的小儿子    你的兄弟
又怎么不把你相帮
他四处游荡
只是为了将生命的真谛寻访
绝非背弃兄弟情义
迷失于自我的第九个方向（大地任何方向之外的另一个方向）
我以母亲的名义担保
他一定和你同上战场
       （人类欢喜而去）

第三场完


第四场
                   （土地质问死亡）

土地：

死亡
你这时间的寄生虫
你为何
紧跟我的子嗣不放

死亡：

没有开始    亦无结束
我和我的父亲
不生不灭
而你的子嗣——那愚蠢的人类
却妄图将我们驱逐
他早已经抛弃过往
将你背叛
你又为何要将他庇护

土地：

请你离开人类
我愿意奉献一切

死亡：

你的一切
早已属于人类

土地：

就算你不肯放手
我的小儿子——
诗歌之神
也会抗争到底

死亡：

诗歌之神？
你的小儿子
一直被所谓的自由流放
就算他拥有自己的诗歌和生命
也只是我的杯中佳酿
我会将他用于供奉
——总有一天
落入时光之肠

（土地无语，默默离去）



第五场
                    （诗神的独白）

我的骨头：

我的骨头
叮当作响
可以在大地的任何地方
纵情歌唱
我将刀和笔
埋藏在春天    深深的土壤
在秋天就一定会收获
满仓的诗歌
嘿    母牛走过山坡
黑狗追逐蟋蟀
犁地的老汉
沾满一屁股的希望
我住在
自己亲手搭建的茅屋
戴着小草帽
在收割后的田野上
牧马放羊
你可以在任何一块菜园
种下一棵枇杷树
或者海棠
每天亲吻泥土三次
许下平安的祝福和秋收的愿望
——若问我的愿望
别说我不关心人类
只在意自己的蔬菜和粮仓
其实只有停靠在自己的心脏
才能远离恐惧和死亡

（死亡听见，告知时间）

第五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