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水在岸上走
洪芜
河水爬上岸。小兽眼露惊慌。就快要堵不住,这巨大的落差产生的力。万物奔向高处。
我拖住萍的手,小狗花花跑到我们前头,又停下来,扭转头冲我们叫唤。
堤决了口,流水奔跑,越来越快。它们从高处冲向低处,又攀向新的高峰,涌向新的彼岸。
喂养我们、与我们肌肤相亲的水,突然变脸,凶猛过野兽。
这一路,它们冲毁了道路,房子。冲走了家畜,淹没了庄稼。
只一瞬间,村庄变成盛水的容器,绿草色的田野变成了清水色的汪洋。
百年一遇,近百年的文明泡在了水里。
屋顶,树梢,土包,堤岸,这些高出水面的部分凸显价值。
惊恐未定的人们相互搀扶,等待救援。
我再一次被带入这样的一个梦境,带进1998年的那一场洪水的阴影。
假如水在岸上走。
我拖住萍的手,正跑向高台,与洪水赛跑,我们有长的腿,把鸡鸭鹅扔在身后。
四条腿的花花跑在我们前头,跑一阵,停住,扭转头,冲着我们叫唤。
等我们站稳了高台。这才想起,猪还圈在低处,牛也未解开绳索。
那截高歌用骨头筑起的堤坝,恰恰成了最脆弱的缺口。
2015.3.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