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来电话说,隔壁的堂兄喝药自杀了!
堂兄比我不大,小的时候一块儿下河洗澡,一块儿上山打柴。自我离开村庄开始在这高原之上扎下根时,他也背起了简单的行囊,从此便有了生命的漂泊。
先后到过内蒙、北京、新疆……走过很多地方,到过不少大的城市,也见过很多高于自己但却离自己十分遥远的生活。他读书不多,小学毕业,所以找到的工作都只能是用力气和汗水去扛起属于自己的白与黑的时间。搬过钢筋、背过水泥、抬过石头、修过房、挖过煤……因为重压,他的肩膀骨头高耸,像一匹山倔强地挺立,也仿佛他的性子般桀骜不驯。但就是这样的一座山,他要从里面不断地掏出柴米油盐、掏出娃儿的学费,掏出人情份子……有高堂在上,有一双儿女,哪一处不需要钱,哪一处不需要他的血和汗!
他的肺是黑的,因为他每天都要在那尘土飞扬的环境中去挣每月的工资。
他说外面的冬天冷呀,他经常从半夜醒来,但就是舍不得去多添置一些衣服、被褥,他要从牙缝中去抠出一张张纸币。
他有一次因为身上的钱被小偷偷走了,但他硬是徒步回到家乡。几百公里呀,他硬是从他的脚板之下抠出了一张车票。
……
但穷困的生活依然无法改变,自己小小的儿子初中没毕业便走上了打工之路。
妻子也守不住这一份无尽的穷困和难捱的寂寞。
他疯了!
无钱医治,就是有钱也难以治疗好那内外的伤。
但疯的时间不久,有一天,他突然醒了,趁人没注意,喝下了家里的农药。
……
听说下葬那天,天上一直飞着小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