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来生（10首）

空也静

如果有来生（10首）
     空也静

1往事
夜，彻底黑下来
故事还得持续
我扮演成各种角色
一个人抬起棺木
一个人吹着唢呐
一个人伤心地哭着
一锹一锹地
挖下这个深坑
把堵在心口的那些往事
一点不剩的统统葬埋
在黎明到来之前
又一锹一锹地刨开
一个人，把一些丢不下的事情
一件一件地
背回

2赛马
这时的马才现出了原形
才像一名真正康巴汉子
有着嘶杀的野性
仿佛吹响了冲锋的号角
仿佛有一条鞭子不停地抽
仿佛决堤的水
仿佛一阵风吹过
仿佛有无数的木锤敲打着一面鼓
仿佛只是一只鹰
在天地间盘旋
这时每一朵花儿都踮起了脚尖
聚过来的云朵就坐在对面的山头
这时适合抒情
适合大声地叫喊
或者拧开青稞酒的瓶盖
为一匹马干杯

3下辈子
我会提前站在那个路口
只等你的出现
接下来就背靠着黄昏
静静地坐着
这时鸟儿开始归巢
有遍地的花香
在月亮还没升起之前
我得撂下所有的闲言碎语
把最关键的话说出
一笔勾销人间犯下的错
心里一直这么想着
却总是担心
等了一辈子的下辈子
又是一句骗人的鬼话

4七月的草原
像一块花布床单
凉在门前的铁丝上
雨水一遍一遍地洗掉
昨夜的痕迹
阳光抚过
一个人柔软的胴体
以及掖藏的秘密
风轻轻一吹
哪些想入非非的事
便纷纷抖落
有花从背后探出头
蝴蝶的判断很可能失误
我不由自主地靠上去
试图嗅出一点味道

5梦
把往事从记忆里
一点点抠出
慢慢研碎
伴着泪水和成泥
一个一个地
捏你
你就坐在床头
坐在沙发上
坐在屋子的角角落落
被一场突来的雨
打碎
而我，就躺在一堆稀泥里
哭不出半点声音

6扯下一绺草原
磨光思念的剪刀
在七深处，扯下一绺草原
从风里抽出孤独的细线
一针一针地缝
鲜花会落满记忆的长裙
90公分的腰围
下摆正好垂过脚裸
黄昏的西安城
再也不用一条街一条街地寻找
站在小寨十字的天桥上
远远地
一眼就会把你认出

7生日
不要浪费蜡烛了
就坐在暗处
把身体还给黑色
可以反来复去地模仿
光明带来最初的一声哭泣
一杯一杯地倒空
被光阴浸泡多年的酒
在记忆零乱的箱底
倒腾出一些陈年旧事
用竹签从牙缝里慢慢剔出
一些嚼不烂的事事非非

8如果有来生
如果真的有来生
如果有，会不会也像今生
有这么多卸不下的烦恼
甩不开的影子
会不会照样稀里糊涂
像一只蚂蚁，只为活着
扛起比身体还要重的日子
一条道走到天黑
忙忙碌碌一生
到头来还是一无所有

9风吹故乡
风吹故乡
刮走街道晃动的人影
陶空躲在屋檐下几声鸟鸣
村口的槐树
早已背井离乡
坐在阴凉里说闲话的人
也下落不明
记忆转身回头
已面目全非
一张羊皮歪钉在老屋的墙头
多少往事连根拔起
留下填不平的坑
埋着一个村庄的名字

10往事
把一滴泪种进土里
思念也会发芽
长成村口那棵古槐
往事就像一头老黄牛
被一条缰绳拴紧
一根皮鞭抽了多年
吆喝了多年
越来越像一块石头
重重地
压向我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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