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何小龙 于 2015-7-21 17:26 编辑
关山诗踪
何小龙
《车场沟水库》
车场沟,关山的一条皱纹。
宋代打造战车的痕迹,早已被茂密的草木覆盖。
剑拔弩张的气氛,也随历史中的最后一缕硝烟,飘进史书。
从关山腹地流出的一条小河,蓄一泓泛起波纹的清澈,陪伴着静谧的山村。
隔着山影浮动的水库,我看到的关山,峰峦叠翠,曲线柔美。
我听到的鸟鸣,如露珠,闪烁在林中、灌木里,声声悦耳润心。
我看到的遍地野花,笑得灿烂,散发着清醇的香气。
我听到的狗吠,亲切似久违的乡音。
我嗅到的牛粪味,勾起我对于故乡的记忆。
掬一捧清冽的水畅饮——
从此,我的生命中就飘满花香鸟语,响彻关山涌动翠色的水声……
《仍然是过客》
我走向一头小花牛,小花牛被吓跑了。
我路过一户村舍,拴在门口的大白狗向我狂吠。
使我这个过客身份,被暴露无遗。
我很羞愧,为寻访大自然的美,却把山村的静谧惊扰。
我赶忙绕过一道篱笆,躲进山里。
《蛇花》
粉色。
一枚图钉大小,空心花茎。
花的形状,酷似一位秀发轻扬,足尖点地,穿着荷叶裙正在跳芭蕾舞的少女。
如此娇艳的花儿,山里孩子见到它,总要躲开。
据说,谁要是折了此花,会有蛇出现......
哦,美丽的花儿,你用如此恐怖的名字和同样恐怖的故事保护自己——我看到了你藏在微笑背后的怕被伤害的酸楚与无奈……
《坟茔•麦草垛》
农人死了,留在麦地里的坟茔是他们生命的终点。
麦子死了,留在晒场里的麦草垛是它们生命的终点。
坟茔和麦草垛构成一种相互遥望的姿态,都以同样的浑圆守护着故园。
坟茔上长出草。
被雨水洗黑的麦草垛长出嫩嫩的麦苗,似麦子不死的魂,仍然在做着结穗的梦。
农人留下的锄和镰,灶台和水井,照旧被子孙们使用;
也像他们生前一样,子孙们播种的玉米、麦子或胡麻,继续按照节气安排的程序茁壮生长。
于是,我相信,农人的灵魂也依然在犁沟里徘徊,不曾离去,有时,他们会走进子孙们的梦里,打探农事和收成。
麦收季节,有坟茔在身后撑腰,子孙们挥镰收割麦子的时候,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在村庄,有一座座麦草垛环护,灶台和炕洞就不会熄灭抵御严寒的火焰。
麦草垛越来越矮,炊烟越长越高。
《那些牛》
那些牛,花牛,黄牛,散布在河边,山坡,田畔。
它们打量我的眼神很慈祥,像老奶奶的眼神,像老大爷的眼神。
牛啊,它们在这片土地上苦苦地耕耘,皱纹一样深的犁沟里,长出滋养山民的粮食。
而它们喝的,是没有标价的山泉。
吃的,是满山洼丛生的野草。
牛啊,我爱你们,就像爱足下的大地,就像爱这里的一草一木,每一朵绽放的野花。
我爱你们!我希望——
你们能够一直活到老,慢慢老死,不要被灾祸或疾病过早地夺去生存的权利。
不要,不要被牛贩子贩卖到城市,变成城里人火锅中或盘中的食物。
你们如此敦厚善良,应该有一个好归宿。
何小龙散文诗简论:
何小龙的散文诗有鲜明的陇东地域特色,这不只是因为他的散文诗题材源自陇东的山川河流、一草一木,其率性、真挚而不乏诗意的表达方式,正是陇东人厚道、质朴性情的体现。
从他的作品里,可以感知到他对大自然细微的体察,他半生丰富阅历在他文字中积累的情感厚度。
因此,他的作品略显凝重,抒情性强,似乎有大提琴的韵律,凄美低沉中却揭示着、提示着作者对人生的感悟,悠扬久远地回荡在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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