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有毒。游子的内伤,多为不治之症。
一条乌梢蛇突然从路旁窜出,像一条黑色的鞭子,抽打在我身上。
疯长的草,比庄稼还高。它们正在企图包围、蚕食村庄,改变家乡的地貌。稔熟又陌生的山道,如草绳,弯曲、隐身在山谷里。当我拨开杂草,老屋更像一个挂在树上的旧鸟巢。可是鸟却早已被风刮走了。
老屋独居山洼,孤独而寂寞,一排排沿着山里的风水生长、铺开。在旧时,父辈靠水稻、玉米、高梁和猪羊,繁殖家族的血脉。后来,人们都候鸟一样都飞走了,隐身于各个城市纤陌里。再后来,父母也走了,回到了土里。大雁南飞的季节,奶奶掉了门牙,有风,在老屋的房子里自由出入。
拄着拐杖蹒跚的奶奶,象一个民间版本的神仙。院内挂在竹篱上的丝瓜、苦瓜和豆荚,同奶奶一样,寂寞地生长,再慢慢老去,最后被风收走。
往昔的繁华的老屋,如今落满尘埃。城市象一块巨大的磁场,吸走了铁屑一样的乡亲。年轻的、壮年的,男人和女人,一批又一批,侯鸟一样飞远。现在就剩下老屋,同奶奶一样年迈。坐在老屋的门槛上,从春到夏,从秋到冬,奶奶,一颗老屋嘴里松动的门牙。
老屋,多像一位红颜褪尽的女子,孤身坚守在日渐萧瑟的岁月里。慢慢向人们讲述着,逝去的色彩,神态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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