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了许多的父亲。父亲是山。
我读我的父亲,是一片洼地;是春夏秋冬的洼地。
是十二月的崖脊,是三月的羊群。
是一抹干旱的土地上,一棵树,一脉叶子,泛着绿,或沧桑。
是一湾河塘,抓一把唠嗑的月鳞,唱几声秦腔。
是一条迢迢的路上,滚动着的麦浪,还有那,让我一步一回头的怅望。
父亲,在远方森立的麦芒上;在一缕缕雨丝中;在袅袅的炊烟,一盏昏灯,一支烟杆旁。
那些鸡鸣鸭跳,那些牛羊的哞叫。
那些谷子发芽,那些荞麦开花。
那些粪担,苜蓿草捆,仓囤和水缸。
父亲,准时在一洼麦黄之前,把自己,打磨成一把镰刀。
我,沿着花朵的芳香,过沟掌,庙台,向窑窟矮墙的村庄。
父亲,就站在打谷场上-----
我就像一粒熟饱的麦粒,又一次,捧在父亲的掌心上。
父亲,布谷飞上了树,过了墙。
父亲,你听到蝉鸣了吗?
父亲,我们去树荫下,我还偎在你的怀里----
瞧,星星,云絮。多么恬静的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