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宫白云 于 2016-3-5 13:14 编辑
匍匐于尘世的喧嚣
——序焉然的诗集《阵痛》
宫白云
林雪姐转来诗人焉然的诗集《阵痛》(电子版),嘱我为其诗集写个序。雪姐的嘱托不容推辞。虽与焉然互不相识,但诗人都有一颗相通的心。近日得空翻读,越读越是惺惺相惜,诗歌是一种心灵的符号,把相通、相懂的心往一起聚合,哪怕互不认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心灵感应与体验,诗歌的情感或情绪在另一颗心灵起着化合作用,维系着共鸣的和弦。
现代文艺理论家、诗人胡风曾说“在诗的创造过程中,只有通过主观精神上的燃烧才能使杂质成灰,使精英更亮,而凝成浑然的艺术生命。”并以此作为真诗和假诗的分歧点,他的这一看法,我觉得诗人焉然把握的很好,她的诗大多都是主观精神的充分燃烧,所用的题材也大都是通过自己内心熔炉冶炼的结晶。虽然诗人很强调“自我”,但也是可以理解的。诗歌原就应该是抒发个人对生活的感知和感受。史蒂文斯说:“一首诗并不需要有某种意义,像自然界许多事物一样,诗也常常没有什么意义。”有些诗人的诗艺理想就是避免所谓的“意义”控制”,令诗歌真正回到它本来的样子。更多的时候,诗已是某种私密的事物,当然,诗歌写什么?如何去写?仍是个很复杂的问题,但毫无疑问日常的主题与宏大的主题同样都可以出“大诗”。对于诗人焉然来说,出不出“大诗”似乎并不是很重要,或许写诗就是她自我内在的表达或释放。诗人大部分诗都是以主体“我”来叙述和主导的,诗中的“我”既是诗的主体,也是诗的客体,诗人毋庸去制造更多的噱头,她的诗就存在于存在本身,就发生于日常生活,很容易辨识领会,她在纷繁复杂的日常事物的表象下思考、挖掘,“匍匐于尘世的喧嚣”;“观看世界的狂热和漠然”(《城市片断》);“时常想念他葱郁时的模样/那个为我遮挡烈日和暴雨的人/我放手季节的缰绳/捆绑青春的挠痕/以掌中之雪蒸煮老去的青春”(《致我老去的青春》);“无意摁住瘦削的孤独/去臆想的殿堂参加自己的葬礼/为每一段爱与恨致以恳切的悼词”(《异乡》)。诗人像鱼一样游动于日常的诗思里,每每留下微妙的感悟与人生的意味。她写下它们,就意味着一种生活,她为生活与心灵留下印痕,她敞开自己,她活在诗意的那刻,有意无意地应和人生,让内心的声音充分释放。
除此之外,焉然的诗还具有一种情感的魅力,她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和语感表达着自己对生命过程的悸动、矛盾与疼痛。她为自己的诗集命名为《阵痛》,是对生命怀有的一种深深的敬畏,通过对生命特殊的时刻建构起复杂人生的境遇。许多诗读下来真的有丝丝入扣的疼痛挥之不去,无论是来自于亲情的还是爱情的抑或是生命与生活中的疼与痛,映红都能拿捏的很好。当我细细地聆听“另一端”传来的《荡漾》、《苦难》、《阵痛》等等,常常蓦然地惊觉,那“另一端”原是曾经疏离的自己。“这串菩提/藏在水里怕化/镶在心里怕碎……//或若明日醒来/不论你在与不在/生生世世/你都是轻吐于唇间/那句不间断的咒语”(《荡漾》);“在拂晓离开之前/以生冷和坚硬把自已捂热/我将化自己成光/等候你于荒野中来临”(《苦难》);“想想吃杏的时节/妊娠反应与临产之痛皆是幸福/一别经年/我满心的欲念都已放下/园内草枯,我已不是千年的我/只等尘埃落定/我便来为草木写志”(《阵痛》)。诗人凭借心灵的力量在日常中或畅饮“荡漾,或投身“苦难”,或品尝“阵痛”,自由自在地漫游……到哪里,哪里可能就是她的诗境。她掀开了灵魂的沟壑,充分满足自我的思想渴望,这样的诗自然地决定了对应的感染力。
由于诗人总是试图在诗歌中重获一种心神应和,所以,她的诗行既潜行着一种坦率又饱含着灵魂的徽光。她锻冶着心灵与情感,在诗歌中,每每以具体的事件表达思想的意识,常常通过对曾经的回归,重新在某个神秘的区间实现愿景,如她的一首《等风吹过》:
“那年的花季过了
有人曾由花间经过
童年的炊烟已散
依然我坐在门前等候
总会有一抹霞光落在肩头
也许夜雨覆过的海面
鱼儿已经疲惫
也许它们都在错过
但若有风的时候
我一定扛花再去那里
那时树叶已黄
但我坐在这里
等风吹过”
——《等风吹过》
这首《等风吹过》读着的时候,会让人想及另外的空间并心领神会了自己的那些曾经,那些最初的花与人,在时间的距离中非但不会消失,而且竟然渐行渐近。诗是诗人的“那年”,诗是诗人的“风”,诗人仿佛一直在为它们的出现做着准备,似乎很久以来,她就在用自己的生活为自己的诗准备着等候的序幕,从回忆到等待,在时间缀成的一个又一个镜像中,她把自己等成了风。
卡夫卡说过,真正的道路在一根绳索上,它不是绷紧在高处,而是贴近地面的,与其说是供人行走的,毋宁说是用来绊人的。大多数诗人的创作都在这样的一条绳索上,焉然也何尝不是如此。她在这条绳索上通过自身无所不在的精神自觉超越着生活与生命,从独特的视角去看生活中的事物,将平凡的题材提炼成为诗。以凝炼的感情去浸润诗意。在表达方式上,剔除浮华,追求自然朴素。她大多采用自然抒情或叙述的诗歌形式表达她对生活情感或现实世界的看法与领悟,在具体的情景中呈现出形而上的心理,看似日常,实则挖掘很深,所以她的诗易为读者接受和了解,也比较容易读下去,在阅读的流畅中,仿佛那些情绪触手可及,带动我们沉潜于字里行间,如《母亲房前的野菊》:
“这朵开在檐石边的野菊
从异乡回到这里
母亲每天给她一勺水
这是她的福祉
在她的花萼,有一些孤独
与记忆合抱的幸福
以及天空
覆盖的一片瓦兰”
——《母亲房前的野菊》(节选)
有如从鸟儿的振翅中找到托举的形体,诗人从母亲房前檐石边的一朵野菊中找到母亲的慰藉,让生命的形态保持住了鲜活,也更多了种血与肉的力量。
虽然诗人在诗歌写作中更倾向于个人情感的表达,但并不意味着她的目光没有投射于社会现实之中,她也写了许多关注民生疾苦的的诗,如《荷锄的老者》:
“北坡的风霜白了阶前的苔露
路口有几只麻雀栖在老树
荷锄的老者经过
年少的浮尘被一双抵达的鞋
走成满头染霜的白发
麻雀的叽喳嘈杂一路沉实的脚步
斑斓的落叶不代表时光逝去
在祖先长眠的坡地
老者荷锄,面朝黄土躬身
风调雨顺一点点被他埋进地头
锄尽这一生淌下的血汗
汇入门前流经的河
余下一些琐碎或平庸
也遣去,为每天的日子
找寻些寄托”
——《荷锄的老者》
在这首诗里诗人把一种朴素的对善的爱都放在她想说而能说的诗的字句里了,她真切地呈现出一个“荷锄的老者”“锄尽这一生淌下的血汗”的衰老一生的语境现实,不动神色中表达了对一个农民“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生存境遇的朴素同情。虽然写者与“锄者”在生存境遇面前都无能为力,但荷锄老者自得其乐的质朴,令人不自觉的触动。另外诗集对社会伦理情感,人文关怀,人类不幸的灾难也有涉及,体现了诗人社会良知的承担。如《拾荒者》,《落地的家书》,《一夜故乡》,《父亲》,《井台旁的母亲》,《雅安雅安》等。诗人总是有办法为对它们的表述提供适应的词语,诗的节奏,语言肌理都具有严谨和张力的特质,表述风格理性、深邃,虽说有的诗作略有迫切或有主观性的搀和,假以时日随着经验的丰富与诗艺的提高,这些都将会不是问题。
尽管《阵痛》这部诗集还有着这样与那样的缺憾,但我仍对它的生命力抱着坚定的乐观态度并深感它的份量。它是诗人用真挚的情感与洗练的语言写下的诗歌,兼备生活与生命的闪光。虽然在诗的长途上焉然还在发展、成长,但经过《阵痛》她将飞得更远。
2016-3-4于辽宁丹东
附 焉然诗一组
过客
作为天空的过客云朵不能停留
作为红尘的过客你我不能停留
我们素不相识
正如天空与红尘互不相识
正如云朵没有翅膀却行于高阔
正如红尘原本广垠却流于低俗
我们擦肩而过
一如云朵痴缠于棉花糖般的轻絮
却永远融于匆匆
一如玫瑰依恋着泥土的沉香
却不能免于凋落
所有相识都在路上
所有擦肩皆是过客
正如云朵与星辰,正如你和我
唯一的遗憾是不能知晓
低眉顺目掩饰的不是孤高寂寞
哪一朵白云是天空钟爱的花朵
或者,哪一个你我
是彼此的回归,抑或出走
等风吹过
那年的花季过了
有人曾由花间经过
童年的炊烟已散
依然我坐在门前等候
总会有一抹霞光落在肩头
也许夜雨覆过的海面
鱼儿已经疲惫
也许它们都在错过
但若有风的时候
我一定扛花再去那里
那时树叶已黄
但我坐在这里
等风吹过
苦难
谁来叩击你那扇拂晓之门
光阴用呓语讲述每一个梦的衰老
野火肆虐之后的旷野
猩红的花忘了自己的名字
守着干涸的河床等待繁衍新的绿色
请剪去蓬乱的发丝
濯洗黝黑消瘦的脸颊
捉一只秋虫在我肺腑里低吟
请赐我一杯蜂蜜与眼泪混淆的毒酒
它们取自于玫瑰与荆棘缠绕的丛林
请让我的凡胎浸透酸腐
并借用灵魂传递撕裂和骨折的疼痛
我将向上帝讨要
慈悲和名利之下的人间烟火
我的血管灌注了风的肆意
疏松的骨骼抵抗着猛虎与蔷薇的冲撞
纵使我蜷缩身体
依然逃不掉被融蚀的厄运
我希望找到一处孤独的巢穴
在野地的沟壑间刻下自己的姓氏
在拂晓离开之前
以生冷和坚硬把自已捂热
我将化自己成光
等候你于荒野中来临
画一只更深露重的蝴蝶
作为飞舞的花朵
你有回不去的春天
作为落地的天使
你是穿越天堂的遗情
你将流淌的心事长成一株柳
高处之吻呈现满地斑斓
如果仰望月光的抒情未能融化怀旧的清凉
请以日出之后的沉寂摘取一夜错过的绽放
每件光阴照拂的美事
皆因佛陀错身撩拨
彼一生,落发,成草
于万水千山
此一世,以箭,以伤
在莺飞草长
难以企及的巅峰恍如坠落的天堂
拜访玫瑰的时候遭遇冰与火
拜访莲的时候与雾霾相撞
有些枝头总会枯萎
有些景色时常轮换
这一曲献舞,更深露重
翩然了无果之花
黄昏饮露,死亦优雅
终是碎了身躯
也不改痴情被凉薄厚葬
当生命的原色与月光相遇
灵魂便将离去
但闻骊歌,你已然声哑
荡漾
今夜,用我的水
与你的月亮
虚拟一个爱人送去给我的你
为暂且的远离
全部我所绽放的锦绣
正好要了你的挥洒作底
这水月的爱人
不只是丰盈的波澜顿起
还饱含足够剂量的毒素
来供你沉迷
天作被,地是床
起伏于层层水月折叠
为你赐予的荡漾菩提
这串菩提
藏在水里怕化
镶在心里怕碎
只能着虚拟的爱人与你遥遥送去
趁我沉醉于荡漾
凭你在她体内坚定地穿行
让她在穿越里葱茏
或若明日醒来
不论你在与不在
生生世世
你都是轻吐于唇间
那句不间断的咒语
阵痛
总要遭遇一些无法逃避
一张折断的唱片
血脉阻滞,音轨错落
放射状的裂纹止断于神经根部
织锦以裂帛之声与利器击掌共鸣
松动的龋齿啃嚼着感知之骨
研伤成末
走一道密不透风的暗门
渗入窒息的快乐
这样一场知觉的盛宴
我怎能不来
采霜之人在刀剑上行走
意识嚎哭,脚下泥泞
暗绿的胆汁包裹层层巨痛
从高处倾泄而下,刻在身体深处
我无处可逃,假以疼痛为禅
暗许后世轮回
想想吃杏的时节
妊娠反应与临产之痛皆是幸福
一别经年
我满心的欲念都已放下
园内草枯,我已不是千年的我
只等尘埃落定
我便来为草木写志
匍匐于尘土的喧嚣
幽暗的山谷传来狼的哀嚎
野鹿撒开惊恐的四蹄奔向密林
暴露的岩石之下
蝼蚁们啃食着泥土
一个焚烧的宇宙,肌肤皲裂
太阳褪去了夜衣
一个意象不能照管的孩子娩出
野鹿在逆光中奔逃
向太阳投诉狼群的讯息
蝼蚁们紧闭闸口,蛰伏于幽居
理想已于泥土中窒息
语言与视觉退回百年
一处岬角就能将前世的积攒掩埋
沟壑里人头攒动
一片欢天喜地
幻像以慰籍抵达
匍匐于尘土的喧嚣
致我老去的青春
梧桐的叶落了
季节贩卖秋的青灰
我时常想念他葱郁时的模样
那个为我遮挡烈日和暴雨的人
我放手季节的缰绳
捆绑青春的挠痕
以掌中之雪蒸煮老去的青春
煮一杯无糖的咖啡
浓郁的黑氤氲成浅浅的笑纹
无人寻找那个给春天写信的人
雏菊依旧举着稚嫩
朝着太阳奔跑
为那青绿如黛的池城
若要老,便让她老去吧
哪一座城池的借宿者不是路人
城市片断
早晨六点的城市广场
鸽子叫醒了雕塑
红砖青瓦的老房子
油漆斑驳的木地板回应着乐手的节奏
咚咚有声,似击打的鼓点
晨雾读取了城市的密码
阳光投下雕塑的影子
我由它身旁走过
听到雕塑和信鸽与晨光的暗语
它们不是一个群体
但它们都有一致的形象
清瞿、独立
我想模仿它们
遗世独立,仙风道骨
用深邃、透视的眼睛观看高远
观看世界的狂热和漠然
因为陷落俗世
我无权模仿雕塑与信鸽
与城市对话
只有天空,苍凉如幕
异乡
午夜的街头
无人窥望天幕的演绎
城市的灯火跳跃于暗的广穹
似羞惭的少妇
用雾霭的昏覆盖她的身躯
那一年,与母亲的襁褓分离
在层叠的楼宇行走
向不断变异的希冀行走
童年的玩伴渐渐丢失
我拥紧的只有异乡苍茫
爱的国度越来越远
无意摁住瘦削的孤独
去臆想的殿堂参加自己的葬礼
为每一段爱与恨致以恳切的悼词
风与街灯窃语着,透窗而过
撷取每天日记的内容
拾荒者
她只能放低身段
检索被生活浸蚀的酸瘸
所有经意与不经意的遗弃
将被她分类置放
虽然她不曾留意步道旁的花草
但她着意那只荼靡的花篮
以及旁边的空瓶
它们经过濯洗
一枝尚未完全凋零的玫瑰
被插入某只空瓶
但愿玫瑰能多开一天
若要画它的花瓣
一定要以贵族的玫红着色
并附上蒙娜丽莎的微笑
一夜故乡
夜的清晖,照进梦里
紫藤的叶子,攀附在窗栏
似低语,又像重复
故乡的夜,母亲与我
那些温润的恕叨。
那排青瓦砖房,以及廊前
那盏桔色的灯。光晕下,
母亲拂着我归家的风尘,
与我细叙,屋后的菜园、水井,
以及院前,那几棵翠竹与光阴。
而父亲,不断地
用粗糙的手,制造一些
原始的声音。那是斧、锄头
与土地,赋予他的交响。
亢奋的泥土,顺着掌纹,
一年一年,忠实地完成
父亲肩扛的欣喜。
落霞的小径,父亲拢着
夕照的暖,放进我手心
身后,洒落给来年
一片金色的雨。
这一夜故乡,我睡去,醒来。
田垄、菜园,那路边的野菊,
与每一张镜头前的纯朴,
约来我梦里攀沿,来来回回
沉浮摇曳....
母亲房前的野菊
在母亲房前的檐石边
我看见一朵野菊
几竿竹在远处看着她
踉跄着脚步,追赶太阳
灰蝴蝶眼瞅着她
穿上一身太阳的金黄
她的根茎,告诉她
关于故乡与大地
这朵开在檐石边的野菊
从异乡回到这里
母亲每天给她一勺水
这是她的福祉
在她的花萼,有一些孤独
与记忆合抱的幸福
以及天空
覆盖的一片瓦兰
父亲
在家门前的那条土路上
我又看到了你
披着夕阳的金慢踱着回家
记忆里的影像有些旧了
廊前,桔色的灯还照着
廊下,你给我看
你收藏的宝贝
儿子的信,烟斗,告诉我
家里的一切
今春的雨
如果漏湿了母亲的卧房
父亲,你会不会回来
来清整碎裂的旧瓦
如果远方的儿女犯了错
父亲,你会不会回来
给他们一次粗糙的慈爱与指引
如果岁月干枯
尘土封堵了天堂之路
父亲,我将选择穿越
穿越所有星辰般明灭的追忆
我不曾放声歌唱
只能写一首默默的颂歌
用你撕下的几页旧时片断
修补无法抵达的圆满
井台旁的母亲
当灶前的炊烟离散夜的气息
水井旁的青苔开始继续每天的廷伸
屋后菜地已被早霜覆盖
冷风不分昼夜,从冰川纪赶来
一只小狗蹲守着
眼里泛滥着讨好的光
思量这些五颜六色
是否有它想要的一点乞怜
井水缓缓地拥抱
每一种投入它的色彩
风挽着它来摩挲一双苍老的手
而那只家猫,此刻在灶台上绻缩
眯缝着眼,细数着每一次
用力,且缓慢的揉撮
炉灶里燃烧着炭,
饭和汤是热的。整个早晨
被一双苍老的手蒸腾。这一刻
母亲的光,正在升起
荷锄的老者
北坡的风霜白了阶前的苔露
路口有几只麻雀栖在老树
荷锄的老者经过
年少的浮尘被一双抵达的鞋
走成满头染霜的白发
麻雀的叽喳嘈杂一路沉实的脚步
斑斓的落叶不代表时光逝去
在祖先长眠的坡地
老者荷锄,面朝黄土躬身
风调雨顺一点点被他埋进地头
锄尽这一生淌下的血汗
汇入门前流经的河
余下一些琐碎或平庸
也遣去,为每天的日子
找寻些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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