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终于可以，欣赏一个人的夜色，像在盒子里听一首老歌，
不理会门哐啷直响，什么也把它撞不开，今夜
会有少女来对我说:谢谢。
甭管几更几点。
2
而门口的积水一定像破抹布一样又臭又肮脏
油污浮在面上
被广告词炒的更熟了。
3
想起信里信外的西文句式和一个古代的诗人睡在一起。
他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在末尾
添上一笔。
此时除了他，只有坟墓未眠
4
而这边这位大哥写着辛弃疾，在他的想象里，辛弃疾永远年轻
永远饱含爱国热情，只不过是一头栽进了一个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给吞了，整个儿。
5
而辛弃疾和我一样惦记着绣花手绢里阴险的老年斑
老年辛弃疾，研究哲学，晚上不爱开灯，弄坏了眼睛
揉着痛风腿，听自己的前辈颤悠悠地唱着新曲
这首曲子唱到我
才算停止。
6
我与黑夜猜拳，赌我的年轻，它嘿嘿一笑，提醒我，这还没
一只香蕉值钱，我白了它一眼:你
不懂，后五百年无此狂。
7
连我也惧怕我的狂妄，有一天我抚摸自己的肚皮，告诉自己
不过是风暴眼边上的一头雄性动物
在一百年翻修一次的大街上谈过恋爱。歌颂过男男女女的性生活
在火车上
替人照顾幼稚的小孩
看到花开就流泪，也不管是为了天上还是地上或者是自己身体上
的粉红
8
而粉红又告诉我，虽然我没有口臭，但是我睡觉没穿汗衫
这让它多少有点不习惯
所以我爱了粉红二十年，可最后仍然只拥有白雪
9
或者，仍然只是一头雄性动物，像刚刚我宣称的那样
我们还是要尽量客观
10
这些年让一些人感到我自由的原因恰恰是。我并不自由。
不能自由地演绎垂直落体，也不能做一个唯名论者而不被嘲笑
夜晚往往有乌鸦，飞进我的心事
它也是一个如此单纯的经院派古典爱好者。
作为同病相怜者。有一次我邀请它和我一起洗澡。
它不屑看我，我的脸红到了脚跟。
11
对了，今天白天我好不容易决定出去，看到一群男男女女围着一个摊位，
摆弄手机，摆弄造型，我相信我能写出一首绝妙的诗于是在心头酝酿，可是嘴里
却喃喃重复着:六朝人去雪无声
12
而当我进入地下通道，灯光铺天盖地，就像尖叫。
大音希声
只有小音窃窃私语不断，前技术时代，后技术时代纠结在一起
像肿胀的嘴唇
像一簇乌梅朝天
13
而我此时究竟是半死不活地躺在这里，像被珊瑚礁暗算的一条鱼
门外的恐惧开始浸进了脖子
夜晚的露台正在我的体内与一朵不安的花偶遇
那站在门口冷笑的是谁？公子光？吴王阖闾？
14
而明早我还是我吗？还是成了一整座城市里到处都是的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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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8-4 0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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