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被推为五岳之首。李白、杜甫等诗人留下许多关于泰山的诗篇,对诗人来说,游泰山而不能心有所感、发为吟咏,定是诗人的才情出现了问题,其诗人的身份也将受到质疑。因此,诗人安琪写道,“如果我不写出泰山,我必被泰山沉沉压死”,死于“一字无成”和“杜甫望岳之后收回目光的一瞥”的羞愧和焦虑。这写出了诗人们的性情,有以诗证明“到此一游”的普遍心态,也暗示了安琪将写出自己的“泰山”。
安琪写自己游泰山,“我曾在缆车中掠过十八盘”,这使“我对泰山没有记忆,我的脚对泰山/没有记忆,它不曾酸过痛过,不曾向伟大的泰山卑躬/屈膝过” 。诗人的游览情形可谓浮光掠影,从而对泰山的感知极其贫乏,似乎“泰山和任何一座山毫无二致”。这样,安琪不可能像杜甫的“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那样宏观赞美泰山,也不可能细致地“赞美遍布泰山的石刻,及石刻上的赞美之词”。对于泰山,诗人表面上写坐缆车而限制了观光;深层上,诗人既从形体上实现对泰山的超越又从心理上完成对“赞美泰山”的超越 ,“我的脚”“不曾向伟大的泰山卑躬/屈膝过”。
然而,赞美或不赞美,泰山就在那里,它“铺开足够大的阴影把你我埋葬”。青山永在,远胜过个体你我的短暂生命,诗人最终还是肯定了泰山的伟大。《忆泰山》不是单纯的景物诗,其意不在于消解泰山的崇高、壮美,而是借泰山表达诗人对诗歌思考。对于相同的题材或同题诗,“一字无成”常令诗人困惑、焦虑和羞愧,而以“贫乏的感知”写诗,或重复他人、没有创新,同样是诗人之“死”。安琪不拘于习惯性的颂泰山,是诗人勇于创新和超越的一次实践,其视角独特,又暗含着对当下浮躁旅游的省思,诗意丰蕴,是一次成功的诗歌创作实践。
附:《忆泰山》/安琪
如果我不写出泰山,我必被泰山沉沉压死
必死于对曾经游过泰山而一字无成的回忆
必死于困惑、焦虑,和羞愧
必死于杜甫望岳之后收回目光的一瞥,如此冷淡
而不屑。
是的,我曾在缆车中掠过十八盘
因此我对泰山没有记忆,我的脚对泰山
没有记忆,它不曾酸过痛过,不曾向伟大的泰山卑躬
屈膝过。
它看见的泰山和任何一座山毫无二致
如果我遵从我的脚告诉我的泰山
则我对泰山的赞美将受制于它贫乏的感知
我将赞美遍布泰山的石刻,及石刻上的赞美之词?
不,我将赞美你!
那最终完成我对泰山的渴慕之情的你,我的山东兄弟。
我忆起阳春三月
光线热烈以便泰山铺开足够大的阴影把你我埋葬。
注:诗歌引自网络文集《春来发几枝——2016年春季诗选》(大畜 编),原载于《青春》2016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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