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杂记

杨四五

乡村杂记（杨四五）

◆如今的香火很旺

南岳庙拆除之后，凤凰村小学的大梁就到位了
小学建成的第二天
全体社员在选票上写下了唐主任的名记
这是发生在三十多年前的事
我没有亲身经历

到是二十多年前，衡主任当选
我在现场。我记得有两个队的人选了老赵
零四年回家，我意外地接到了选举通知
在小学办公室里，有十一个人
选举之前，衡主任说，小黄没有问题

一四年，给小孩上户，开大队证明的是秦主任
我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
村委会设在小学和南岳庙之间的桥头
每天有许多老人在这里打麻将



◆戒疤

南岳庙新修后的第七年，我们在吴老师的带领下
把里面的菩萨给拉倒了

关于这件事情，婆婆在我面前哭了三次
吴老师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婆婆最后一次带我去吃斋宴，在高大的菩萨面前
我还是没有跪
却被一只破窗的麻雀，弄得胆颤心惊



◆信仰

婆婆每次进庙烧香
都会在功德薄上写下全家人的姓名

后来，母亲也照样做了

去年春节，山上烟雾缭绕，我把一些人的模样在心里筛选了好多遍
又在观音殿前徘徊了半个钟头

最终投下一百元
然后拉着妻子，急匆匆地离开了


◆台湾人

小时候不太懂，为什么大家叫她台湾人
后来问母亲
母亲说，因为她长得像

她死后的第四个年头，有一家三口为她重建了墓地
圆鼓鼓的，像座隆起的小山
望着遥远的南方


◆摆渡人

村里的第二座楼房，立在涪江——秦家坝渡口
楼房三层
白晃晃的，没有护栏

我到楼上坐过几次，每次都看见
他站在预制板的边缘
我以为他受不了村人的嘲讽，要跳下去
便劝他。他只是笑笑
然后默默地，望着江水和对岸

密密麻麻的巴茅，在对岸平坦的沙地上
来回摇晃
他似乎听见，一些风声
来自父亲被带走的那个夜晚


◆卖艺人

西街口，靠近金华中学的喧哗之处
他将几张麻布口袋放在地上
接着倒出一袋碎玻璃
均匀地铺开

又横捧着锣盘，在众人面前走上一圈
歇了一下
便将空锣盘收起来
双手抱拳道：“看好了”

然后忽地一下躺到玻璃上，来回滚了六七次
背部立刻渗出了血迹

几个买菜的老太婆，终于哭了
边给钱，边说："造孽啊，造孽"


2016年11月  于浙江永康

杨四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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