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行记
文/围围
辞别老银杏,我离开老家,带着新家出门:
衣柜——蛇皮袋,单人床——篾席,
枕头——帆布包,小矮凳——废报纸,
雨伞——母亲遮瓜秧的盖膜,
水缸——父亲留下的军用壶,
正餐——十五个犹有余温的土鸡蛋,
粮仓——装着十一张五元二十张贰元六十张一元十七张五角四十枚贰角五十枚一角的布钱包。
嘉陵江、渠江、涪江穿越重庆火车站的铁闸,
波涛涌入车门,
浪花跃入车窗,
涟漪进入过道,
作为小水珠,我浸入洗漱间。
呜——呜——呜,哭了三声,一九九六的人造大江裹挟着我直奔珠江。
哐当哐当,听得出,前行的身躯被天边的远方撞伤。
吱呀吱呀,看得到,远方被眼前的流星撕裂。
车厢里,梦想们东倒西歪,特色鲜明:
天王、闯王、冲天大将军,三只田鼠,欲作仓中鼠。
李屠夫、张秀才、王铁匠,三条蚯蚓,欲高于筷子。
陈春桃想把桃树换成木棉树,再把桃花换成木棉花。
徐秋菊觉得陶渊明的南山不一定比得过鹏城的南山。
我在洗漱间默读杜甫:
庙堂继承江山,青楼继承美人,那就让我去继承苦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