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终

独孤九

《临终》



一天天过来
一天天无力
一天天模糊
我这是要死了
脑子错乱
像要没电的钟
身上插这么多管子
通向天堂
还是地狱
已经说不出话
睁不开眼
和他们一起流着泪
和他们一起
等着我
死




《灯光渐灭》




她说躺在床上，刚刚吃了药
以前血压没有高过。他几乎每天喝酒，今天
又没有回来，王八蛋。
两个孩子都不在身边，她说我没有孩子
太幸福了。没有牵挂。

我有过孩子。
我的孩子呢？几个
我曾经的女人。
我也躺在床上。

她侧躺着，可以看见
她的半片乳房。
她不停地用纸巾擦眼泪，擤鼻子，
大口地呼气。愤懑不堪，
此刻，他肯定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下贱，他们在交配，
就是两条狗。

她移动手机，屏幕里出现了
她的阴部，新鲜，陈旧，
在晃动。
她说看够了就滚开吧，男人
都是王八蛋。
他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
我说别轻易诅咒，要温柔。
你的嘴很好看。

我也在揉捏着自己，
生活不过是一块儿五花肉。
都有过被切开的时候，
有着被剁烂的准备。

告诉自己，这是一个正常的夜晚，
一个相似的夜晚。你去看看星星
还是在那里，那是时间的眼
在挑挑拣拣，我们
肥瘦相间。

我们一起睡吧，你可以抱着我。
别意淫了，没意思，她说。





《一首熟悉的歌》



和朋友吃饭
饭店里突然播放小刚的“黄昏”
心情突然开始亮一下
暗一下，明明暗暗的
娜娜，娜娜
我们之间很平常
包括后来这些
我们不在一起的日子
真的没有我听过的那些
更搅拌人心





《野兔》



眺望远方
远方还是远方
觉不出靠近
也没有更远
那幢高楼
老气横秋
那座山
是斑驳的时候
无数个我闪没其间
那座古寺
也曾经鲜艳



《命中》



一辆自行车快速经过我
清晨
还不到六点钟
路上
没有几个人
自行车很快只剩下一个点
不见了
像一支箭射向了标靶
我想像中的标靶
可能是圆的
可能是方的
破损的 完整的
可能形状在不断变化
像一团雾
一支箭射中了它
也可能从旁边射了过去
落在了某处
我走向另一条路
人逐渐多了起来
那个常见的疯子
在盲目追逐




《她是第一次》



她快速穿起了衣服 重新
端坐在沙发上
就像刚来时一样 眼睛扫视着
这个房间
这是我的家
我的卧室
我最熟悉的地方
只有她
还是陌生的
刚才 我剥开了她
她是新鲜而饱满的玉米
被我买了回来

她一笑就露出整齐的牙齿
我吸完一颗烟
又点着一颗
把放松的烟圈吐向窗外
窗外还是些老样子
我承认自己的疲惫和不安
一匹烟酒过度的马
硬撑着在她胯下
长发几乎遮住了她的脸
她闭着眼睛
由我奔跑
颠簸

她起身站在窗前
离开凌乱
她很整洁 安静
我找到了
我的内裤




《婚宴》



婚宴上
有人说起
某某和某某
也离婚了
好好得
突然就离了
在一起那么多年
肯定是有什么事过不去了

我和某某的关系挺好的
后来逐渐疏离
如我与此刻的席间
还不至于
顿时离席而去



《猜谜语》



有个女人爱上了我
我只能婉言拒绝
我曾经也这样
爱上过一个人

你不知道
你爱上的我
是被我自己想剥离
而撕裂的我
我可以和任何人欢娱
独处时
又撕下自己一层皮

不如这样
我们猜谜语吧
像两个求知欲很强的孩子
并且吃了永不长大的药

方先锋

欣赏精彩万事如意

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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