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王征珂 于 2013-4-8 15:46 编辑
喑篱的诗
秘密
下完这场雨，除了
林丛荫翳吹来的虫豸的寂灭，
就只剩阳台上迎风呼喊的衣服，
灰色的，甚至灯光里发黑的。
仿佛苏格拉底意愿的弗雅塔，此时，
失去了哲学失去了诗意
半杯水，一个烟头，让人留连
从窗帘的秘密透视
对楼的窗台也有个秘密
十月底的长青摇摆了四次，一头栽下
可是，往往，我会想得更多
是否这秘密的深处还有一个秘密
灰的，甚至在灯光里发黑
黑蚂蚁和我
来自回归线的温暖
照在古桐流水的洞口
黑蚂蚁丰收的季节，从
一粒饭的分量开始
沿着河床，它走一段我歇一段
轻车熟路，深入浅出
我知道，没有什么能替代我，此时
我对这温暖的自信
但，至于这条河流有多少分支
却不是我的发现。我所感觉到的
仅仅是流水的洞口
深不可测，恶臭无比
杯子
夜深人静
一只杯子就是我的房客
盛满晶莹的液体
柔情似水
月光照不醒也照不透
她的深度。装过我的悲哀
和辛勤墨水的余糟
夜深人静
杯子 让我想起
情感迷惘的姐妹
一个个吉凶难料的预感
以及不能肯定的位置
天亮之前 彻底是我的
之后 不知是谁的嘴娱之物
工作
自镀金的秋天
我就有所预感
工作的铁腥开始渗透
孜孜的疼痛，
先是耳朵的抽搐，
接着就是目所能及
的人头攒动
从来没这么紧张。
一切空闹闹的
泡杯香茗，还是不能写诗
我在等个电话，天籁
1985年植根皮肉的烂钉子
二十三年长成又腐败
一九九八年
1998年上海至武汉的0723号驳船
途径黄冈，赤壁上唯一的一朵野蔷薇
发出吱吱的音响
父亲被洪水镂空的饭碗
从我仰望的姿势燃烧
黄冈，黄冈
黄昏里，念奴娇的牌名
父亲种植的多一孔的莲藕漂过船晕
指向我，指向我的饥饿
稍作停留
1998年，上海至武汉的食沙猛兽
移动在母亲潮湿的眸子
黄冈从父亲的佝偻燃烧
稍作停留
干杯西藏
整整一夜，月光始终没有放弃
那张铺满红布的桌子，只是
他们的目光各自走向了不同的世界
端正梦想盛满的酒杯，脱掉衣服
与珠峰赤裸裸地对话
诗人醉了，画家醉了，只有
摄影家罗浩疯了，他疯狂地照，疯狂地
把冬天拽成夏天
这帮爷们不懂得享受女人，也是
缺少。把这长年戴白帽的女郎羞得沉吟至今
经纬路
从经纬路回来，中午有个停顿
源自身体的冲动和一个莫名的女子有关
我说过她有夜的颜色
我说过她全身腐败
经纬路连接这个城市最繁荣的楼盘
有一种忧伤，在这里，和一个莫名的女子交叉了
世界多么渺小
每天同那么多的人偶合
每天漂在这鸦黑的街道间
她的裙裾使霓虹幻灭
让世界渺小
让我的中午停顿
五一，想起南方
五月一日，生活从喧嚣中挣脱
推开桃红的窗，黑夜伸长臂膀
这是在北方，黑土地刚刚睡醒
一座干燥的城，已是残花败柳
让我想起那年头，长江埂上的打马
小桥流水，桥头的浣浪依旧
五月一日想起南方，
跑向北方空旷的草原
五月一日想起南方
母亲佝偻着，父亲佝偻着
天空比北方炽白
深夜听到鸟鸣
深夜不深，窗户不够禁闭
仿佛一位少女叙述讣告
撞击胸膛
她应该知道了
两片深林空间透着
威风的墙坯，流着血
流着自己的血
门似乎振颤了几下
我丝毫没感到着也是个空间
四壁紧迫，外面的讣告
撞击胸膛。于是
愈踱愈沉痛
没有勇气跨出去
甚至我的亡友或自由的神灵
变得遥远，可我的
耳朵告诉我的
分明与这漆黑的夜漆黑的自然
有那么一丝联系
但我也说不出是为了什么
十一月
十一月的房垛穿上洁白的绒衣
四只白鸽子咕咕叫唤
我在写诗，写到了眼泪，
僵硬，颤抖
我回想到那个拎暖壶的少女
左手攥紧的秘密；以及
黑蚂蚁深藏的流水的洞口
十一月，衣服在呼喊
母亲在广州，姐姐在北京
哈尔滨开往南海岸的K238
次列车的汽笛
两头响起
我想着你
我想着你，那么渺小，和我安顿
就在昨天，我摔了一跤
身上粘满了金上京残垣的灰土
你看到了我的伤口，留血的伤口
你的手柔弱得厉害
小小的烧着暖气的房里
警卫的喘息，春风
渔水的爱恋，一宿无语
伤口是我的，也是你的
我想着你，是那么渺小
我想不出你是我的女人
死心塌地
就在昨天，我摔了一跤
你像哭一个亡灵，双手捂脸
我躺在床上静静睡去了
我的心在移动
你看到了我的伤口，流血的伤口
稗草长高了
垄头稗草长高了
父亲握着磨得放光的镰刀
照了照。父亲说
正午的太阳正好
晒死它
父亲总喜欢让那些没用
的家伙见鬼去
烈日下，父亲把自己
握在手里，把日子
收拾得干干净净
爹
二十多个年头
爹还没学会喊“娘”
爹的心上
长满了明目张胆的爪牙
那时间
娘拍着我鲜嫩的股肱
以泪洗面
“家里不和外人欺呀!”
娘穷得没有乳房
我爱上了娘的小指头
直到四岁才说分手
娘告诉我
我爹没有奶子
奶子也没有我爹
奶子活在我爹的心中
我爹被她咬在牙缝里
二十多年了
他们 他们都出家了
六月
六月，回到消家湾的水井旁，父亲如山。
罪恶的手伸向夜空，擎满流失水土；雨中
屋顶和黑暗对峙，四只饥饿的耗子，闪出雷霆
雨中有一副夜宴的对话。迁怒于稗草的父亲
把镰刀留给秋天，望着愈黑的屋顶裹满疲惫
雨越下越大，坚强的屋顶，千万条河流，泥沙俱下
我站在井旁像逐出教堂的圣徒
所有寒冷在面前倒下
所有光明只有一平米
鄂伦春之巅
这些死后会上树的人
练习航天技术
安稳地回到童年的秋千
闭目养神，在时光里
饱受大自然的慈爱；
虽然如此，一点不觉静寞
他们是生物学的一大门类
而远在高原
天高皇帝远
天高任鸟飞
我没有说话
我没有说话
有一个人没有尴尬
轮下压着的是爷爷
父亲逃之夭夭
我没有说话
所有的人都在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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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8 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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