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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忠成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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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4-2-28 16:5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林忠成的诗


        
镜 子

镜子是一个深渊,能把一切装进去
一个人的年轻、美貌、感叹在它面前
一瞬间就消失了,只剩一缕白烟
让后面追上来的人目瞪口呆

有的男人    把小宠物养在镜子后面
它提供的假象,让疑虑重重的妻子
放弃多日的跟踪
它是世上最虚假最真实的人造机器
所有的零部件运转起来,不发出一点声音
像人的器官渐渐衰退一样
大厅里所有人都觉察不到

镜子里有很多齿轮、转轴日夜不停的转动
它有自己的逻辑,平时装得比猫还温顺
蹲在一个角落,不露声色地狞笑
看着头发由黑变白,骨头由硬变脆
变吧变吧。人全是它的盘中餐

有的男人在镜前心虚得大汗淋漓
妻子偷窥到了部分真相
杀机隐伏在这个温和平静的机器后
它什么也不会说,只用眼神暗示女主人
注意假象背后的真相

透明的事件被镜子反射回去,回到阳光下
阴暗面被镜子吸收,隐藏起来
像一名中央情报局特工,做得不露痕迹
镜子从来都是左右摇摆、缺乏立场的

其实它会发出细小的声音,夜深人静
你听到一阵阵啮齿动物般的响动从大厅传来
是它在修理自己的牙齿
没人看过它的牙齿到底有多长、多尖
人们只认为它老实、没脾气、好养
放心地把秘密交给它,让它保管
从不担心它会泄密,会卷款潜逃
逃到没光线的深处

把镜子当宠物养的人们
见面打招呼换了内容:
“你家的镜子今年多大啦?或今年要娶一面镜子回家吗?”


镜子的秘密身份

镜子是阴谋家,它把老人的皱纹藏起来
藏在田野,用稻草遮住
对路上行人撒谎:快,你家屋顶下雪了
人们起床后做的第一件事是打磨镜面
把秘密交给它管理

镜子把男主人的隐私泄露给女主人
换取一张入场券
一张假面舞会的门票
镜子变得放肆,白天像只温情脉脉的猫
对主人的偷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夜里拼命往身上抹脂粉
偷溜到河边与月亮约会
接受新的监视任务

谁也不知道它的秘密身份是中情局特工
回到家,镜子伸出柔软潮湿的长舌
把男主人溢出枕外的梦舔掉
一个家庭有一面镜子
植物会更快开花
孩子会更早成熟
老人会更快死去


瞎子,镜子

三平方公里的寂寥在瞎子内心汤漾开去
谁能猜破烟囱的命运
瞎子内心的不毛之地就划给谁投资办厂

瞎子揉着一池清水
有人拐跑了姑娘,丢掉了嫁妆
丢在路上现眼

夜里,蚂蚁举着小铃铛回家
把一些小型话剧搬到人们梦里上演
月亮是一台印刷机
咔哒咔哒飞快把月光打成门票
漫山遍野乱发

有的观众爬到屋顶,有的回家找望远镜
最后一个拿到门票的男人搬来梯子
“我走了会有更多瞎子出现在村里……”

这池闪闪发亮的嫁妆,要留在路边害人
有一个人被内心的光芒刺瞎
纷纷扬扬的月光在屋顶上越积越厚
“总共17吨,屋里的人压变了形
出门没人认识。”

有人在重压下自尊尽失
被哭着抬出生活
一些人搬出全部镜子,一字排开
把疼痛反射回天空

月光把一阵阵疼痛传下来
凡是有反光作用的日用器皿,玻璃、陶瓷
白发、白花花全部搬到屋顶进行反射

瞎子是一面黑暗镜子,陷在湖里
把一池水揉得双颊通红,喘气如兰
月光像一阵阵抽筋
把妇女的回忆抽上高出
月光抽不动瞎子,给它加二台水泵
把口对准瞎子,抽上去的是人们的惊叹
瞎子的举动传递出:只要按兵不动
月光的股票就涨不起来

人们把水当做女儿的嫁妆
捧着一碗清水出门,把一种平稳、谐调
带过去,准备过低调生活
不张扬,只往低处流
像生铁掉到水里,不发出声音

月明之夜,要捧一碗清水
端端正正放到屋顶上
它会把一切疼痛反射掉
庇护一个家庭健康快乐


镜子与家

镜子在深夜伸长白花花的长舌
把人们脑壳里渗出的梦吃掉
没人觉得疼,只在朦胧中听到
哗啦哗啦的下雨声
镜子像一个失忆者,拒绝透露任何消息
许多人忍受不了现实,“昨夜乘12点
的火车赶回童年去了。”

在人们的感情生活里
镜子充当编剧角色
一个少女半夜爬起来赏月
把梦当作辫子编织

镜子对女人不感兴趣,女人常指责它偷东西
它浅,“越浅的事物东西藏得越深。”
比如一滴水,委屈的女人
把心事全部寄放在它那
一滴水内在的容量很大
像一个失忆者辽阔的内心

女人指责它是花心丈夫的帮凶
她把一大堆谎言堆在镜子里
叮嘱它看好,结果泄露了
两口子乒乒乓乓互掐了好一阵脖子

镜子有时深不可测,它悄悄潜伏在人们内心
蜷成一团,闭目养神
对逝去的年华视而不见
作为编剧,它只负责记录,不发表评论
把感情留给男女主人公去抒发

男人认为镜子阴险狡诈,它立在墙角
默不作声地开动摄影机,
发出轻微的达达声,每个细节都被拍下
女人认为镜子是老学究,不知变通
一辈子用一种腔调写一本书
低价卖给梦这家出版社
大量泄露隐私

镜子担过多种角色
有时它被当作心肝宝贝摆在初恋少女桌前
有时它被当成叛徒被一家子审问
人们对它爱恨交织
它是每个家庭的一块特殊皮肤

镜子像一个花卉修理工
人们的婚丧嫁娶都让它的长剪刀修过
它天天往小主人的小床浇水,直到它
长成一座小森林

镜子时常大汗淋漓,奔波于窗台与井沿之间
它深信奇迹一定会发生
镜子的惊涛骇浪人们从未见过
它的涵养太深,在它深深的黑暗中
一定养了许多奇形怪状的鱼
雨天,主人能发现
镜子表面留下鱼游过的波痕


月光与镜子

中秋月,有人被月光埋得很深
它厚厚地堆在屋顶,压迫得屋内人翻不了身
把棉被拿到屋顶卖掉
一群少女爬上去,要月光晒白她们的骨头

那晚的月光像可恨的地主阶级
剥削着草地上的男男女女
勒令他们交税

女瞎子浑身挂满小镜子
只有镜子才能让她感到自己的存在
抱着镜子睡觉,把梦中情郎折射出来
时常拿一块布擦镜子

她的后花园每到中秋就靠着一架梯子
有人看到她背着一口井消失在梯子尽头
不用担心,每棵树都是一口井
我们要善于打开它,每片叶子也是一口井
高明的人才能从这样的井里喝到水
女瞎子就是这样的人,在村里无依无靠

她把梦编织成毛衣,贩卖给过往行人御寒
以此谋生
没人发觉她是一家侦探公司的秘密职员
每月初一到初十,以低价大量收购月光
她知道十五那夜,月光股将暴涨
人们纷纷嘲笑:“一个白日梦患者!”
一个错误地投生这个时代的纺织高手

初一到十五,纺织机嗡嗡响个没完

把小鸟的鸣叫织进清晨
把阵阵云雾织进森林
把万家灯火织进夜归者的心里
把一个老人的余生织进空荡荡的大厅
晴天打伞,雨天出门
她夹着把雨伞消失在村口

天边垒了一大堆乌云等她纺织

她心里的小井注满苦水,“我希望有个脑积水
的男人拿着把小勺来敲门。”20年过去了
时光把她织成一件旧毛衣

每天她会收到许多奇奇怪怪的信,有的求她
帮忙把男人的大脑与自己的缝在一起
有的说自家男人的鼾声太响了
能不能拿到华尔街上市?
有一个老瞎子要求死后抱着一块镜子下葬

给每个阴谋家发一面镜子
给每个浪荡少年发一面镜子
给每个工作狂发一面镜子
给每个酒后驾车的司机发一面镜子
给那些没事老爱互相掐脖子的夫妻发一面镜子

女瞎子是最大的镜子制造商
几个问题困惑着主人:
镜子到底有没有眼睛?
她哭了用什么擦泪水?
镜子会跟他主人一块衰老吗?
为什么每到十五月亮要挨家挨户发镜子?
镜子的心事是不是藏在镜片里?
能被主人发现吗?


小 站

旅客给冰冷的铁轨带来生活气息
在一声长啸后,四周陷入无边的荒凉
小站唯一的工作人员在屋内起草遗嘱

许多到无人村游玩的游客感慨
“我要这里的营养,多少年来我都饥肠辘辘”
只有尝过寂寞的人才会珍惜生活
只有尝过荒凉的心灵才能强大起来
多少年来,全部旅客共用一部词典
惟一的小站工作人员
被无边无际的荒凉垒得结结实实
对挥泪告别的旅客说
“把我一部分荒凉拿去吧,
拿去抵御各方面的伤害”


荒 凉

一个成熟的男人往内心种植荒凉
大面积的防护林能挡住各种伤害
荒凉能容纳世上一切
人来自荒凉,最后必归于荒凉

像眼前的无名小站
满车旅客为寻找荒凉而慌不择路
一个内心没荒过的男人不堪一击


大面积荒凉

荒凉是粮食,母亲提着篮子去拾荒
向广阔的田野汇报:“荒凉已大面积成长起来。”
祖国充满希望

七百亩荒凉堆在每个农民脸上
人们纷纷拿出针线,缝补夫妻之间的裂缝


耕种者

荒凉是田野的耕种者
“我的内心被一种很大的面积塞满了”
孩子们前赴后继长大是为了抢赴一场手术
一场豪华、阵容强大的手术极有吸引力
全球巨星云集于晚报第四版


乡村之荒凉

每个人带着一股荒凉成长
是荒凉锤炼了他们的抗挫能力
是荒凉锻造了一个男人的铁石心肠
隔山喊人  隔墙做梦
隔一层肚皮揣摩对方

民间的荒凉让政客头疼
它会延伸到城市
有一天,它会像藤蔓一样爬进你的窗
是一股汹涌的荒凉让男人容纳了妇人的唠叨
它溅起细小浪花打在沉沉睡去的男人脸上
“随它去吧,该消失的让它消失”
带着满身荒凉挤入人群


荒凉在城市

哦,是荒凉发作了
它长出尾巴,让你与上司的关系骤然紧张
这个细细的荒凉,发出咪咪的叫声
被都市人当作宠物养
偶尔它搅起一点涟漪,打湿夫人的枕巾

在灯红酒绿中需要一点荒凉
在死去活来的相恋中需要一点荒凉
荒凉在田野浩浩荡荡,淹没一切
“你姨妈深深掉入一个货郎的眼神
像去年的风筝至今杳无音讯”


在雾中

大雾像一阵阵荒凉弥漫开去
两个密谈许久的人推开窗
他在浓雾里打电话给妻子
:“我正在继承一笔浩大的遗产。”


手术台上缝针的儿子

一枚针缝补儿子的舌头
广场上有一只白鸽中弹
疼是一个容器
疼伏在儿子的小舌头上轻轻孵卵

比12层楼还大的疼,站在高处呐喊
医生们你来我往地挥动大锤
给手术室每个人打了一副耳环


意 外

疼是一阵急促的电话铃
有一块天空突然暗掉
在急诊室抢救
有一个人在河边数水珠

《牛城晚报》刊发启事——
紧急寻找没有痛觉神经的人
月薪7000元
手术针像一个记者,采访舌头
“草丛里有几只蝈蝈?”


失败的生活

天边,一群乌云手忙脚乱做手术
一阵寒风剪碎了行人的皮肤
许多人找来针线缝补

流水悄悄抬着鹅卵石的梦
轻些,它们怀孕了
准备好了迎接幸福
水安静得像冬日的农村妇女
晒晒被子,坐坐凳子
看太阳被一个大喉咙吞掉

有多少人登上列车后决定永不回来
有多少人嚎啕大哭着从生活的深处归来
从此闭门不出
在厚厚的窗帘后写回忆录


人 间

永远有一滴水找不着枝条栖身
投奔石缝被一只隐秘的手指弹出
最后被一个失意少妇当宠物养

人间,有一股烟尘永远消散不掉
不知是谁梦里跑出来马掀起来的?
这匹马最后钻入谁家的圈
最后死在哪块草原


下 葬

对一切操外来口音的鸟雀保持警惕
对深水里的游鱼保持爱心
别把一切带得太远
要在能看得见家乡炊烟的地方下葬


要当心

要当心每条河都长着几只看不见的手
把一些心事重重的人拉下去
要当心每条道路下面都留着一个暗门
把一些晚归的拉去做上门女婿
要当心每棵树内都有一条汹涌的河
上山砍柴的姑娘听到不明水声后
一阵阵晕眩

要当心每颗柔软的心都藏有一把锯子
熟睡后把你的梦锯得鲜血淋漓
在白天也能远距离锯你
在你脖子上留下痕迹

公园深处两个接吻的人
其实在拉着很长的锯子互相锯
千万别靠近热恋的人
他们的锯子特别锋利


凝 结

每片飘零的落叶都附载着一个冤魂
玻璃上凝结的水珠
每颗都饱含着一个少女的死讯
河水卷走每家的睡眠  落荒而逃
一个有外遇的男人为什么把帽檐压得很低
低到国际石油价格的水平


搬 运

台灯下一支笔偷偷地搬运军火
把一个男人的内心全部搬空
你的书桌还长在森林里
阴雨天不宜打电话
不宜往坟内拍电报


意外之雨

两个人在梦里拉锯子
失意者在深夜挖井
挖到了一个古人辽阔的内心

一场雨滴滴答答打印着街道
爸爸,上面的错别字是谁写的
下班后迟迟不归的男人
他的业余生活被纺织机织进一个
女同事的眼神里

一场出其不意的盛大仪式
强迫人们在上面签字
据天气预报说
这台大功率打字机将连续工作三天
它可以把你的后半生全部打完
可以把你漂亮女同事的梦打印出来
让许多男人忘记牵回自己的马


大海图像

大海是个大质量的洞,它要是张大嘴
阳光会被它扭弯,折甘蔗一样折断
然后恢复平静,等下一拨光线前来送死

一个女人拿着一面镜子来到海边
朝向大海,大海第一次遇到对手
这个长满齿轮、嘎吱直响的机器
马上开始翻译,把一个海盗的命运
源源不断打印在水面:
“三岁,迷失于树林
九岁,把一对鸟翅藏在邻居少女梦里
十八岁,半夜起来放羊
三十岁,挑着一副空货担走村窜巷。”

一个人在大海面前要谦卑、保持低调
没有谁比大海更有资格炫耀
“我的血一望无际,我的军队
一直打到君士坦丁堡……”

每家渔民把镜子拿出来
沙滩上一时充满机器低沉的运转声
大海是上帝养的一头梦
没嘴没肠、透明、好吃肉,喜怒无常
常常把生下的小梦堆在屋顶上
下边的渔民睡得喘不过气来
一个没嘴没肠的动物
是世界上食量最大的软体动物

大海是张公用的皮,决不能
带上铁器穿它,海盗最后一次出海
犯了盗规,被罚留在一个小院里
缝补皮上的破洞

镜子是大海的克星,它拥有同样的权威
对一切它都敢以牙还牙

海盗走后,他女人深深跌入一个男人
的眼神,不呼救,连鞋子都找不到
渔村是大海的胳肢窝,怕挠痒
海盗回来时,家里有群莫名其妙的绵羊
在吃棉被、衣服、毛巾
一切能塞入嘴巴的布制品,被大嚼特嚼

海盗的结局是个谜
镜子无法映照出命运的背面
当大海的小梦妖里妖气地在瓦片上发骚
渔民们准备好了一束青草应对它


小哑巴

睡眠会分泌盐巴,声音会患结石
半路碰到小哑巴,身上长满小铃铛
小哑巴,为什么你的身世由流水传唱?
从前世的庭院到枝头的呜咽

“我被命运印成一张作废的门票,
专门卖给过往的迷路人,
诱骗他们到林子里拆掉身上的骨头
让他们忘记回去的路
忘记家里的女人。”

小哑巴,为什么村子里的人全是哑巴
受过什么惊吓
连房前屋后的花草树木被风吹了也吹不出声音
被一道封条查封了咽喉
看见了不该看见的黑幕
听到了不能被听的声音

从此,村里的小河,树上的虫鸟
声音被没收,身上挂小铃铛
小哑巴,人的一生只能往深处说
就像抱一块磐石救落水者
像从一个饥饿者嘴里夺下粮食

往深处走,在人迹罕至的拐弯处
多拐几次弯


蜜蜂与钉子
         ——观《第三帝国的崩溃》

爱娃一觉醒来,发现苏联红军的飞机
铺天盖地而来
她身边的高级将领纷纷抡起大锤
哐哐地砸德意志的铜脑袋

爱娃抢出洞外,看到整个柏林
像春天的田野,蜜蜂啦、蝴蝶啦
嗡嗡嘤嘤忙碌个没完
断壁残垣后,许多德国人举着碗
等着蜜蜂酿蜜

有两个柏林儿童扬着傻乎乎的脸
斯大林叔叔怎么跑到我们这养蜜蜂啦
他们像放学回家似的,蹦蹦跳跳
妈妈妈妈,快出来看
苏联人送蜂蜜来啦

蝴蝶们发现,柏林的花花草草
长得一点也不比别处差
第三帝国的将领们,纷纷脱掉军装
跑到外边捉虫子去了
他们决心以后靠养蜜蜂为生
耕一亩地,用沃土填平人们心中的创伤

从新成为一个平庸的农民
不再靠梦想生活
靠简单的劳动,几门粗糙的手艺

爱娃深爱着的那个怪老头,夜夜失眠
他造了一台稀奇古怪的机器
把好端端的人从一头送进去,那边出来的
就是钉子、锤子、钳子等攻击型工具
有段时期,德国几乎找不找人了

满大街尽是丁丁当当的铁器
先在自己家里敲敲打打,接着跑到别处
把人家不要修理的东西硬拆下来叮叮当当搞一通
波兰、捷克等头疼不已
对这个过于热情的怪老头敢怒不敢言

在英、法纵容下,怪老头把欧洲
钉成了一张歪七扭八的凳子
把全欧洲的屁股钉在一起,共用一家厕所
这是让有恋洁癖的欧洲资产阶级无法容忍的

爱娃一脸苍白地回到地下室,向怪老头汇报
整个柏林花香流溢,到处是蜜蜂
人们厌倦了坚硬的生活,盼望柔软的气候

怪老头的那台古怪机器直到最后还在运转
把那两名傻乎乎的儿童造成了第三帝国
最年轻最尖锐的钉子
现在去德国,一定要小心翼翼走路
别踩中了尖尖的铁器
战后的德国,被别人铺上了厚厚的海绵
有些尖锐的钉子还时常从德国人脑海中长出


特殊的菜
         ——观《饮食男女》

一个家庭出现了一个黑色堡垒
横亘在父亲与三个女儿之间
女儿们装作啥也没看见
父亲自己担任爆破手
一头华发的父亲夹着的炸药包
往前冲:为了胜利,为了新中国……

女儿们下班后回到家
发现父亲的眼神很深,很深
是不是他年轻时有一个姑娘或
一群山羊迷路了跌倒里面去了呢?
父亲不愿多说什么

三个女儿各怀心事,大女儿闭经九年
二女儿同时在几个男人心里种庄稼
秋天到了,几个男人为争耕牛犁耙争吵不休
她很想向爸爸请教年轻时的驾驭技术
又担心唤醒了老爸的种田意识

三女儿什么也不干,老爸向堡垒冲锋时
她在后面吹冲锋号
她内心的牧场还从来没来过一头牛一只羊
她骄傲地向姐姐宣布:我要把
这个世界纪录保持到永远

堡垒在长大,不吃不喝的东西
体重也能增加
大女儿在大学时,将男朋友
投入研磨机
连骨头都被她消化过了的男朋友
成了身边的牧羊犬
连打个哈欠都得向她打申请报告

毕业九年,大女儿像一只注满水的气球
沉重而轻飘飘地晃荡着
在这个四处布满利器的城市
小心翼翼地活着


牧 场

一个人内心的牧场,荒久了
会出现狼,夜里
常听到一两声嚎叫
从远处隐隐约约传来
窗台后潜伏着一把猎枪
一些心猿意马的男人
从烟囱爬入邻居少妇的梦中
趁她家男人不在
偷偷把自己的养的羊赶到她那儿放牧


大军召集

一只乌鸦深深跌入一个国家的腹部
在那里煽风点火,把许多尸体从坟中唤醒
准备行动吧
一支百万大军在乌云背后形成了


海岸线

漫长的海岸线是一颗尖利的牙
台风是缩进伸出的舌头
它一吞吐,渔民的生活
立即像股票一样缩水
只剩光秃秃的牙搁在沙滩


咬尾巴

梦里,你的耳朵长满小铃铛
梦外,你用石块撞击棉花
问四散而逃的风: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回去写一篇年终总结给我

风的尾巴被蛇咬断,跑去找老黄牛借
找小燕子要,问鲤鱼姐姐讨
最后,吹到你身上的风成了动物园门票

风拖着三种尾巴掠过水面
要是水也长出三种尾巴
谁还愿意喝它们呢?

风过后,闪动的空气尽是蛇印


对面的三角梅

从七楼阳台往下吐长舌  它呐喊着
“屋里着火了!”  主人的大脑被炎热搬空
它掐着自个的脖子喊救命
对面的住户笑眯眯地“继续!继续!
我准备好了笔与墨水,准备篡改植物史”

每当打开窗户  就能看到它在偷吃安眠药
它的主人开车失踪了很久
女主人在半夜的一声尖叫后也蒸发了
缺乏水分  它也能发育得这么淫荡
所有种花养草的都好色

有时  它会偷偷地爬过来
勒紧老王的脖子  逼他娶它
“我早就知道你那红彤彤的花
其实是变态叶”
“变态的叶子比泰国人妖还可爱”

有时  半夜三更能听到滴滴嗒嗒的声音
谁的梦没拧紧?
肯定是它趁四下无人  使劲发育
所弄出来的声响

每天早上  它都装出一副跳楼自杀的样
下面的人热腾腾地扑向生活
假如把它的跳楼行动拿到美国上市
早就涨了几倍
它就成了植物届的比尔盖茨
要改名为五角梅八角梅或更多的什么梅

闲时老王查了《植物辞典》  它的简历上写着
“三角梅,出生时间:1900年1月1日
(八国联军打入北京那阵)
地点:北京东四条,19号大院
9岁入崇阳门小学就读,17岁入燕京女子师范大学
就读于植物系,参加过五四运动

抗战期间立场不坚定,投入小日本怀抱
成为花届叛徒。1945年关入监狱
长期生活在黑暗中,心理扭曲
渐渐只长叶子不开花,以至后来叶子
也变态,长成花的模样招摇撞骗
几十年来骗取了人民群众许多水分、土壤……”


三角梅的身份

半夜  老王又听到三角梅呕吐
它想把主人的私生活写成布告
贴在巷子里  当楼下有人经过
尤其是十八九岁的帅小伙
它就在七楼阳台扭动腰肢   
跳蛇舞  用舌头缠脖子
等某个好莱坞导演请它去造梦

自从它做了变性手术
邻居们的安宁生活被打破了
有时  六楼的茶花吵得脸红耳赤
有时  三楼的新婚夫妇一回家就掐成一团

它一荡漾  整条巷子就湿漉漉的
这个夜晚将充满变数
让迟归的男人说话吞吞吐吐

女人们觉得不踏实  出现幻听、幻视
觉得半夜有人敲门
隐约预感到  一个朝代将被推翻

它是那种把生活当作电影过的异类
当年在燕京女子师范大学读书时
它老是为自己的迟到编理由
“老师,对不起,路旁的野花刚才急性中毒
我……”
植物系主任和蔼地提醒“不要紧,
兵荒马乱的,别让自己慌了,乱了。”

整个大学生涯  它小心保管自己
从来不开花  有时春天来了
实在憋不住  它半夜跑到后山
毕毕剥剥开它几朵  立即掐灭
回来后全身上下用水洗几遍
生怕男生嗅出什么蛛丝马迹

当时全校男生一致认定“你如此美丽,
发育却如此迟缓,是不是你的祖上
被李时珍动过手术”

1965年,植物届爆发文革
三角梅首当其冲被揪到台上
向日葵、太阳花、梅花、菊花等一脸正义
严词训斥:“为什么几十年来你一直不开?
是不是对土壤、空气不满?
阴谋复辟你们那个王朝?”

那一阵  它牢记系主任的叮嘱
“别让自己慌了,乱了”

现在兵不慌了,马不乱了
它反倒把持不住自己
后半夜  拿腔拿调地呻吟
引得二楼的牵牛花没命地往上爬
把一头牛都牵上来了

它只说了一句:
“电影开拍了,梦往下坠.”

主人打开窗,看见满天星星纷纷垮台
自从家里有了它  主人总有饥饿感

空气的密度增加了许多
一些隐隐约约的脸孔开得更加明显
男人每晚迟归的现象越来越多

女主人根本不知道它做过变性手术
这个家  越变越湿
她不在意  温润、粘稠、柔软
本来是一切新婚家庭的正常现象

她有时会吩咐:“三角梅,
把我昨晚的梦织成一件毛衣,给我老公穿。”  
有时批评它:“别狐狸精似的
往五楼抛媚眼,看人家的仙人球瘦成啥啦?”

它为什么把苦水深深咽掉  早上
它一伸出窗外  有人的舌头就溶化了
《植物史》主编找到它主人
“该怎么定性——好莱坞明星?变性人?
一个植物名词?”
“一段未发育完的少女。”


变性手术

做完变性手术  三角梅面如死灰
躺在洁白的床单上
刀子、叉子、镊子带来巨大的快感
肉一片片被薄下来
放在清水里
三角梅浑身滚烫
需要雪冷却双唇

主刀医生夸奖:“没见过这么顽强的人”
伤愈后  三角梅回到家
从此  她的身份变得暧昧
女主人时常半夜拨110
男人照旧酩酊大醉  冷笑不已
“掐呀,你怎么不掐脖子了?
你不掐我可从窗户跳下去了。”

天黑了  女主人跑到阳台
三下五除二消掉两把利刃
女人决定毁掉部分自己
伸出窗外  大声歌唱


二楼的牵牛花长叹一口气
“她终于要牵谁家的牛了……”
五楼的老人静静写回忆录
他不关心男女纠纷
见过太多离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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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7-11-11 22:11 | 只看该作者
欣赏,问好,祝新死亡诗派越办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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