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珠晶莹诗五首

露珠晶莹

《燃烧的雪》

儿字念“金色的鱼钩”……
——声音铿锵。我纠正了
他卷舌吐出的普通话
自然的流露与贴近
仿佛我们就是长征路上的两个小战士

老班长用缝衣针弯成鱼钩
钓上来小鱼，用生命煮沸一锅信仰
就着草根，就着夕阳
一口一口吞咽无垠草地

儿子干咳着，努力控制情绪
我的眼角噙着一滴眼泪
它摇晃着，却不曾掉下来……

雪静静落满灯光。它小小的灵魂
抖出一缕光和热，我看见，那被举高了的绿
在暗夜，哺育一代又一代
朝圣之人

《上坟》

外公外婆的坟茔，像一枚书笺
被大青山紧紧压进岁月深处
每一根巴茅草，都是句逗
每一棵树，都在叙说人间繁华

母亲身后，我小步跟着
走着走着。田塍上少了外公外婆
走着走着。少了大姨和二姑…….
众多的亲人，渐渐走成了
大青山下的一枚书笺

春节，总是有小雨
打湿一本厚厚的书。母亲教我翻开
拣出发黄的句子和姓氏，一点点指认
我血脉里，阡陌纵横的季节
并熟读，下一页的风景——

《子夜无眠》

又抱起被子走进了卧室
最近，我的失眠症演得越来越烈
头发大把的掉，白霜越积越厚
我怕头发先于岁月之前老去
尘世的丑陋还需青丝遮掩，我还有所顾忌＿＿
怕一不小心碰上拐角的初恋

窗外的天光有些亮了，楼上响起了脚步声
〝嘭〞的一声，底搂传来关车门的声响
远处传来狗吠，一些动荡不安
划破了子夜。为了确定，还有几小时可睡
我摸黑打开了手机：三点一刻
还早啊。我看到Q上还有青鸟在飞
还有飞花在不眠不休的提问.......
原来失眠的不止我一个

我们都需喝一付草药：去邪，扶正
不想人世太多沧桑＿＿

《春雪》

瞌睡跑哪儿去了？
午夜三刻，谁家的小奶娃还在大哭
我猜测——他的肚子疼？
或是感冒发烧了。抑或什么也不是
他仅仅是肚子饿。疲倦的母亲
在梦里忘了解开衣扣
用硕大的乳房，喂饱黑夜

呼噜声一起一伏。我感觉面前
有一座大山，侧卧的姿势
有冷的风吹过。禁不着抖了一下
手上的麻将一定点炮了
雪花一片一片的落下来
掩盖了，最初的来路

我想起早起独行的朝阳大道
冷得黑黝黝的，随时有呻吟的灵魂
窜出。我的眼睛，在
黑暗中寻找人间烟火。必须咬牙
保持趔趄的队形，从容上车
早到半小时，打卡机瞧不见
晚到一分钟，时钟能看见

这么多阳光矮下去了，气温急剧下降
倒春寒推迟了春的脚步
却意外的运来一场洁白的雪
被美覆盖的苦难
看上去，更像桃枝上的花苞
在等待一声鸟鸣……

《旧庭院》

很久没有浇浇水，扫扫地了
我的旧宅门窗凋敝
那株叫向阳的花，已枯萎，走失了香气
除了夕阳和伶仃的落叶
我找不到盛放目光的容器

要荒就荒到有狐仙出没，最好是一只
白色的狐狸。最好叫小唯......
我盯着它看的时候，有泪光盈盈
我一叫它的名字，它会退后二步又频频回眸

不生不死，千年又千年的呼风唤雨
挡不着一瞥的深情。没有到过人间，就不知烟火味
没有遇见他，就不知心动为谁
一个眼神是蛊惑，一个深吻是一杯毒
为毒而陷的女人。她已从一个妖
坐化为神——

倚门北望，鸿雁翻动着云朵
秋风翻动着落叶。钱装书里走出的故事
落地就化成一阵飘渺的烟云.......

2014、03、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