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的马>

薛定谔的猫

1，

父亲给我买了马
他说，每一个男人都应该有
一匹自己的马
黄昏沉下来，我们到附近
模具厂空地里驯马
马摇摇晃晃，落日摇摇晃晃
祖国摇摇晃晃
我骑着马，知道自己有一天
会摔下去

2，

模具厂的厂房
是小镇最大的建筑
废弃的铁丝在河边堆成山
锈水淌入河里，淌到天边
小镇的水是铁的水，天空
是铁的，小草是铁的
我的马也是铁的
我知道我的马不吃草
我也知道
并不是所有的马都吃草
我摇晃着
马就要从铁里跑出来

3，

嘶鸣藏在铃铛里，在我的
喉管里
我开始放弃铃铛
学会向自己嘶鸣
只有学会嘶鸣
才能让这座巨大的模具厂
变小，让小镇变小
让夜晚变小
我把风放口袋里
马，在夜晚躁动
我开始在笔尖上跑 马
母亲挑灯缝缝补补
有时候，我悄悄带着风
跃马穿过她手中的针鼻

4，

春天里，我打马穿过小镇
穿过
诸多模具厂打造出的人
我喜欢春天
春天有更多饮醉的树木
我们并排走着
这时候，马多了起来
我开始嘶鸣
奔驰到小镇的边缘
躺在草地上，天空倒悬
一场酝酿已久的雨
倾泄下来
雨水如子弹
击穿所有透明脆弱的
事物

5，

马野了，它开始吃模具厂
它还会吃掉父亲、母亲
吃掉我和小镇
“你是一匹不吃草、良善的
马呀！”
闲歇下来，我忧伤地擦拭它
颤栗的躯体
可这又和良善无关
月光在它大眼睛里积聚
分明两滩锈水

(作于2015-04-29)

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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