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我不喜欢对自己的诗歌说话,也的确说不出什么。但应朋友之约,还是对自己这两个乱说了一些。我认为,所有的解读都有误读的成分,自己的当然也是。但诗歌一经作者写出,就有了生命,就是一个存在。也请朋友们来批评解读。谢谢!
说说《蒲公英》
一首诗借作者而生,但它不属于他的作者。
《蒲公英》借我的手写出来,但它从一开始就不属于我。
它是一个存在。不可阐释。
也就是说它可以随意阐释。
因为不少朋友说到了他,我也勉力
说一下我的想法。
这首诗讲的是生与死。
生命热烈而短暂,越是璀璨的生命越是滑落迅疾。
当它绽放之时,死亡已经悄悄伴随。
生死相依,死生一体。
所以,一朵灿烂的花朵,一个妖娆的生命,其实也就是一座座活着的坟墓。
热烈怒放的生命体内,有浓荫密布的坟墓的清凉。
细雪,树荫,河流。
天空,大地,时光。
生命在其间生存,又匆匆流逝。
但,生命因为生死轮回相依,所以生命其实不死。
由生而死,由死而生。
于是,无数的吵闹的孩子一吹即散,开始
又一轮生死的轮回,
又一轮盛放与寂灭。
附
《蒲公英》
最性感的女人
体内有坟墓的清凉
有细雪,树荫,河流
无数吵闹的孩子
一吹即散
关于《流星》 《流星》其实说的就是流逝。 2009年的一个傍晚,我独自一人出门散步。一个封闭的灰暗的千篇一律的小县城,是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的。那种孤独,作为诗人都是可以体会的。这首诗也可以说是孤独的产物。有无数个人,但没有真正理解你的;有无数张脸孔,但没有能够让你记住的。在如今这个时代,我不能像古人那样登高,长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我只能虫子般在地面蠕动爬行,“念天地之悠悠,感吾生之须臾”,那种憋闷、孤独,应该是有含满胸腔的呜咽。 这首诗由“我住在这个灰暗的小城”,定下基调,这就是你躲不掉的命运。然后从大处落笔,“高速公路的利刃插进一个个饱满的梨子,它是遗弃一旁的皱纹密布的干果”从高处看,小城也就像一颗黯淡星辰吧。一个内心骚动不安的人,走在这样的街道,该有怎样的感慨? 走在黯淡的街道,遇见的都是熟悉而又实际上陌生的事物,塑料袋、孩子、狗、脸孔,它们附着在小城,短暂而又易逝。甚至连小城,也像一个有着身体的人,在流逝之中。而在傍晚独步的我看来,这一切都是模糊的,透过模糊的形体,我变得恍惚,我看到了流逝的真相:一具白骨!这就是一切事物的真相!白骨是这首诗里少有的意象,它不是深度的,反而是凸显的,在口语中显得突兀而又醒目。它从整首诗中凸显了出来,成为流逝的事物的星辰的散发的坚硬的光芒。 石牌坊是真的,是坚硬的,是小城的顽固的肋骨。女疯子也是真的,我每天送女儿上学都要经过这个石牌坊,看到这个随意唱歌骂人的女疯子。她带着全部家当,住在石牌坊下面,披风栉雨。有时候她会跳着脚大骂,仿佛带着满腔的愤恨和恩怨情仇,有时候又大哭大笑着,手舞足蹈尽情歌唱。我想到了母亲,一生克己做人的母亲,“妈妈活着时从没这样”,这也是一个真相,像我的一生,小城绝大多数人的一生,默默生存,默默死去,化为白骨。 这首诗是贴着地面的。地面是昏暗的,它触到了那么多黑色的根,生存之地-小城,孩子-未来,母亲-亲情,这些不可逃避的粗大的人类之根拌着你,守着你,一起在时间的流水里慢慢老去。 小城是封闭的,而这首诗我采用了一个开放性的结尾,这个结尾也像河流,有一个小小的源头,而它的消失,则汇入了原野和海洋。与浩大的流逝混在一起。 我喜欢这首诗的主要原因,有几个原因:一个我希望我的诗歌不要过于清晰明朗,要混沌一些,更能涵盖多的东西,尤其是结尾,像杜甫说的“篇终接混茫”,是混沌的,开放的,个人、时代、生命,与时间、空间混在一起,构成一种不可言说的意境,这首稍微有了点意思。二是这首诗是我追求的“原诗”,有一种原象的真,它里面的物象都是真的,而不是隐喻的;三是我的诗歌基本写的是生命、爱、死亡,这个也是,但它是和自己的生命紧密相连的,而且是展现了那种流逝的过程的,灰暗之水漫过我们,我们不可躲避,不能幸免。而白骨与星辰,又是如此的相像。 所以我将这首诗名之为《流星》。 附: 《流星》
我住在这个灰暗的小城。
高速公路的利刃插进一个个饱满的梨子
它是遗弃一旁的皱纹密布的干果。
路灯昏黄,我在窄街道走动
想像着去会一个未曾谋面的情人
常常这样。我年纪不大,未老先衰
孤单的影子后,塑料袋随风飘起
孩子和狗擦肩而过
来往的脸孔黯淡,我看到蠕动的白骨。
拐过石牌坊,又见到了那个女疯子
她在雨中歌唱。我默念一声:妈妈
妈妈活着时从没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