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雪
文/戴永成
一片片流浪的雪,一滴滴苍白的血,一路悲歌,一路跋涉。
前仆后继的关东雪,越过长城,闯进关东,扎根荒原,深入冻土。
苍茫、寒冷、荒凉与饥饿,还有苍白的太阳与清冷的月亮,一切被关东雪覆盖。
芦苇憔悴,苔藓冻僵,荆棘丛生,瘠土贫血。还有死去的爬虫,一切被关东雪掩埋。
关东雪,一种苍凉的底色,扛不起太阳的温暖。
关东雪,一种悲壮的跫音,踏不响冻裂的大地。
谁是闯关东的第一片雪?谁找到了关东雪的牙齿与钙骨?
饥饿了几世纪的关东,等待着——输血。
爷爷闯关东的时候,还是一个年轻的中原汉子。背负关东的呼唤,逐雪而来。
一堆篝火,烤暖胸膛里的青春。一把铁锹,种下村庄里的种子。
一块石头,夯实地窨子的家园。一锅野菜,煮熟北大荒的炊烟。
爷爷,站着,是一株饿不死的芦苇。躺下,是一垄红高粱的摇曳。
爷爷,戴着一顶狗皮帽子,反穿皮袄毛朝外,一个地地道道的关东汉子打扮。
狗皮帽子,关东雪的色彩,村庄与城市的色彩,关东汉子与找油汉子的色彩。
我是戴着狗皮帽子长大的孩子。骨子里飘着关东雪,脉管里流着关东血。
关东血,是我生命的源。关东雪,是我灵魂的根。
爷爷,已经去了天堂。在天堂,那片关东雪就是爷爷的背影。
关东雪,已经成为我生命的忆痕,让我刻骨铭心。
每逢飘雪的日子,我就怀念爷爷,怀念爷爷穿关东的那段岁月。
爷爷,活在天堂里。关东雪,活在我的记忆里,足矣干净地喂养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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