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音机
第一次见到收音机,我6岁。
那时,为听喂牲口的老爷爷,讲那怎么也讲不完的故事,牲口屋,我每夜都去。
那一夜,在通往牲口屋的路上,星繁月黑,穿巷而过的风,吹着挂在牲口屋前那盏朴素的马灯。灯光忽闪着,仿若夏夜的萤火虫,撞击着神秘的暗夜,也指引着我行走的路。
接近牲口屋,我听见有人在唱戏。推开门,我看见喂牲口的老爷爷,正坐着闭目养神。
戏还在唱,可屋里除了他,一盏灯,空无一人。
我好奇地走到他跟前,看见他面前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匣子,唱戏的声音,正从匣子里传出,却看不见唱戏人。
我诧异地蹲在匣子前问:“这是啥?”
老爷爷说:“这是收音机。”
于是,我趴在收音机前,使劲往里看,希望能看到那些浓墨重彩或略施粉黛的唱戏人,可我什么也看不到。
戏,在不停地唱着,唱着。
我,使劲往里看着,看着,直至沉沉睡去。梦里,我看见那四四方方的匣子里,有一群小人在唱戏。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如戏的人生,唱了一出又一出,唱戏的人,也换了一茬又一茬,可我仍然确信,我在收音机里看到的小人,是真实存在的。
如今,人大了,心杂了,再也不能如孩时一样,看见这个世界上许多用理智看不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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