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补丁缝制的特色礼服
——浅谈方文竹长诗《但丁，补丁》
文/李瞻
看到题目，我就在想，但丁与补丁有什么内在联系呢？但丁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杰出代表人物，《神曲》一作可谓天下皆知；补丁是指衣服、被褥上为遮掩破洞而钉补上的小布块。风马牛不相及的两者，放在一起，怪碍眼的，难不成是但丁穿着打补丁的衣服，要在大街上表演行为艺术吗（一笑）？否定，从字面意思上去揣摩肯定是否定的，那么，只有从内涵与外延上做文章了。可以这样想，但丁不仅仅是但丁，或许是一座山，是一块碑，甚至是一个符号。一座山对应的补丁是草木，一块碑对应的补丁是石屑，一个符号对应的补丁是什么？是不是太抽象了点，符号怎么可能有补丁呢？对，要的就是这种抽象的理解，否则，《但丁，补丁》的诗题就会陷入无解的境地。一个符号也是一个世界，一个世界是不可能尽善尽美的，有缺憾，就要补缺，补丁的存在感就跃然纸上了，当然，补丁的意义也不仅仅指补衣服、被褥，也可以补台子、板凳，补我们的意识形态，乃至补宇宙苍生。
带着抽象的理解去读这首长诗，许多看不明白的渐渐看明白了，许多想不通的也渐渐融会贯通了。长诗中虽然有许多隐晦，但还不至于难懂，远没有像理解艾略特的《荒原》那么佶屈聱牙。抓住但丁不是但丁，只是作者个人认知甚至整个人类社会认知的某个阶段，毋庸置疑，阶段是有缺憾的，所以需要补丁来补这些缺憾，促使这个阶段尽快成熟，向更高阶段挺进，到了更高阶段，也会出现新的缺憾，需要新的补丁去补，螺旋推进，乃至无穷。做个总结，但丁代表着认知，补丁代表着补认知中的不足，再去看长诗，很多先前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变得迎刃而解了。
长诗引语用克罗齐的名句，“要欣赏但丁，必须把我们自己提升到但丁的高度”，就明确的给诗题《但丁，补丁》作下了注脚，聚焦认知，还是认知的问题，没有高度就认知不了或者认知不全，想解决认知的问题，必须用补丁去修补。从律己修身的角度看，这句话没毛病，但在更广阔的层面上看，有引起歧义的风险，欣赏但丁非要达到但丁的高度吗？换而言之，欣赏方文竹非要达到方文竹的高度吗？艺术没有高矮，只有真伪，能留下时代印记的便是真，反之便是伪。我想表达的，是达不到但丁的高度也能去欣赏但丁，就像我达不到方文竹的高度也能欣赏方文竹一样。好像有些跑题了，及时勒回。
长诗以0节开篇，首句是“我试图做一个游戏”，表明了作者的探索进取之心，称轻重的游戏，其实就是测认知的，头重脚轻或者头轻脚重，都隐喻着认知的不健全。1节从时间层面上总括，2节从物质层面上总括，3节从人性层面上总括，4节从具体的人、我之感受的层面上总括。1234节总括的都是认知的不健全，与0节呼应，框成骨架。如果说这首长诗是作者想要做的一件礼服的话，前面的这5小节就是礼服的领口、袖口、包边、内胆，有了这些，礼服已经隐约成形了，剩下的，就是用什么样的料子结面了，作者选用了补丁，补丁补补丁，从5节起往后的每一节都似一个补丁，即独立又串并，像得道高僧的百衲衣，每个补丁都流溢着佛光一样，每一节也都闪耀着认知的某一光芒，这些认知的光芒，正是我或者我们、或者整个人类社会所缺失的，补上这些光芒，才能做成一件有特色的礼服，登进认知的高级殿堂里。
这种“补丁结衣”式的写诗方法，貌似《芥子园画谱》里介绍的“胡椒点叶”法，乍看起来，有些杂乱无章，实则遵循了一定的事物发展规律，就本首长诗来说，其规律就是补认知的不足，方方面面，林林总总，包罗万象，涵盖古今，各种思想为我所取，各种形式为我所用，各种存在为我所写，真正达到了倾全心、师造化，至无穷的境界，蓦然回首，认知却在，灯火阑珊处。
每一节的补丁，都好似一枚明珠，节有长短，珠有大小，“大珠小珠落玉盘”，如钟如磬，清脆悦耳，这绝对不是臆想，文字的确会发出声的，先贤曾给此定义为通感。像5节里写的老板娘、6节里写的老魏，如闻其声，从诗中飘出来，辨识度高，且能从现实里找到与他们相对应的人，由点盖面，窥一斑而见全豹，足见作者笔力，如握大椽。5节6节与4节是有联系的，由4节的我之感受弥散开来，波及芸芸众生，后面的“前进村文盲张乐九”、“十七世纪西西里制鞋匠雅克伯•伯姆”、“贫困户张六娃”、“市长”、“魏得保”、“李二狗”等等，无一不是这种认知推力下生成的补丁，65节更是达到高潮，从西施起至但丁终，总计有44人次，其中有中国人有外国人，有古代人有现代人，有名人有底层大众，有真实的人有虚幻的人，甚至有妖精有鬼，作者试图用最有代表的人物构画出一幅宏大的画卷，阐明世间万物皆有认知不足，皆有缺陷，都需要打补丁。推而广之，这些人物本身也是一种补丁，物质的补丁或者意识的补丁，在我们的主观认识里客观存在着，摆在我们面前的，就是如何发挥主观能动性了，将这些补丁一一补好，从而完善我们个人甚至人类社会，乃至宇宙。《但丁，补丁》长诗是把这种认知不足需要补的问题提出，并列举大量事物证实这种问题存在的普遍性，亟待解决。但怎样解决，没有付诸一语，或许省略为长诗的外延部分，像一幅画的留白一样，留给人去想象了。“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但丁，补丁》无疑做到了白居易所推崇的理念，当下的社会认知不足需要补，也成为诗的精髓所在。
还有很多节没有具象的人物，但人物自在其中，原因是被抽象化了，甚至变形，抓住诗的精髓，便丝毫不影响我们查看其中折射出来的人物认知不足问题。具象的实写与抽象的虚写相结合，摆事实、讲道理、理头绪、谈感悟，寸寸深耕，节节翻新，其间运用大量哲学、美学、诗学、社会学、人文学、伦理学等成熟的学说，还有典故、成语、俚语、网络用语等吸睛的形式，隐喻与象征齐飞，但丁共补丁一色，缝制成了一件有新时代特色的礼服，令人垂以青眼，啧啧称奇。
长诗最后一个补丁是97节，“同一个人”、“我们五个人”都是在描叙人，“圆体的门、幸福的念珠、手拎的小国家、镜子、风、镣铐、墙、冰冻”，乃至“四面八方”，此刻都变成了人，具有人的属性与局限性，纵然说再多的人也不能面面俱到，所以作者说“数未来时总是漏掉了一个”。98节“一场新雨过后/好美的夜空”，貌似总结之语，是一种乐观的评估，认知不足随时补，补总比不补要强。但随后的“星月长满了怪牙”，犹如一瓢凉水，让我们清醒，认知不足不是想补就能补得了的，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理想与现实之间，跨度太大，像但丁所写的“天堂、地狱、炼狱”一般，极度的渺远。99节收官，用“耶和华”指代神，神能够帮我们吗？神也有“分神的一刻”，是不能指望的。只能靠自己，自己给自己打补丁，“我请谁呢/这个世界是我主动加上去的”，作者要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完善自我的认知已经喷薄而出，每个人都能像作者一样发挥主观能动性，这个世界就大同了。
可能现在自己给自己打补丁的这种认知，很多人还无法接受，并为之付诸行动，但是世界潮流，浩浩荡荡，没有人能够阻止的了时代的步伐。我们该做如何抉择，相信大家都有自己的认知，用但丁的名言来结语，“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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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0-29 1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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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0-30 11:47
楼主
发表于 2018-11-21 21:3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