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来飘去的云,找不到回家的路
却要藐视雷霆,对闪电不屑一顾
导致通过下雨回家的大门紧紧关闭
连一条偷窥的门缝也没留下——
那可是你通往救赎的唯一之路
自认为在解剖世界,指挥万物
其实解剖的只是文字,指挥的是符号
明明玩弄文字游戏,却美其名曰
在文字里开荒种地、射大雕
戴着蚂蚁的眼镜,蚊子的耳机,自娱自乐
把世界看作空洞的面包屑
把面包屑当成丰富的世界
把黄钟大吕之声当噪音处理
把无病呻吟当成美妙的音乐
符号只是一种称谓,不是万物本身
当文字的疼痛被迫突围,随风叛逃
万物还是以本来的面目在微笑
逃离不了的,就联手形成一个蚕茧
你深陷其中,非说那是一座城堡
在颠覆和荡涤驾临之前
讨论诗歌的前途毫无意义——
被遗忘的星期八,很难有出头之日
除非那场荡涤一切的暴风雨
在雷电协助下,把回家之门早日开启
蚂蚁的藐视
弱小是意义更深远的强大,此时蚂蚁
躲在不起眼的黑里,用藐视恐龙的
鄙夷,藐视人类、老虎和狮子
貌似霸主的庞然大物都在藐视里
在蚂蚁的藐视里,恐龙的前任霸主没了
恐龙也没了。老虎和狮子
走到消失的悬崖边,依赖保护续命
人类锋芒正盛,但藐视刚刚开始
蚂蚁用藐视打败所有的对手
显然不是狂妄无知,一定另有神秘武器
不用做任何事,只需等待
庞然大物自己把自己杀死——
聪明早晚聪明到为自己掘墓
强大迟早强大到容不下自己
顺着蚂蚁的藐视,我看到人类每个人
都将死在自己手里。所谓人生,就是自己
杀死自己的过程。每天睁开眼
就努力寻求谋杀自己的方式
文明、科学,闪着寒光的双刃剑
只是为了让谋杀自己更加彻底
是蚂蚁的智慧太强大,还是
人类的悲哀太隐秘?当一个人死去
应该恭喜还是应该叹息
致泰山
无论怎样的存在,都一样会有遗憾
就像你,选择了巍峨就注定失去平坦
你君临天下的气势未免狂妄无知
相比别的山,你不过多几块石头而已
在错觉和短视主宰的访客眼里
你代表他们的高度,地平面不值一提
其实你的高度永远超不过地平面
在地平面跟前,一切都是矮子
不信,从遥远的太空俯视大地
能看到地平面,看不到你泰山的影子
或者当地球转到另一端
你的高就是你的低——
往往越是突出的地方
越是容易成为缺陷和不及
记住
广度才是真正的高度
夏至浅吟
蝴蝶驮着夏天翩翩归来,又翩翩归去
把夏天扔给我,可我没在意
那时我正专心从一只蜻蜓那里——
飞翔的十字架上,感悟神的意志
一转身,夏天已经中年
而我还在春天里没有拔身
塞满体内,如墙一样密不透风的
依然是芳草吐绿时稚嫩的纯真
蒲公英之劫
一场杀戮,让人性的丑陋席卷田野
屠刀挥向处,蒲公英手无寸铁
刽子手的浓缩版,再次验证了
一有机会,人就能活成自己憎恨的角色
甚至不惜成为,农夫怀中的那条蛇
无数次把人类,从脓疮痈疽那里
拯救出来,最后还是死在人类手里
这是蒲公英的宿命还是可怕的暗示
自然密码能修复砍掉枝叶的肌肤之痛
斩草除根的灭绝之殇,如何承受得起
面对杀机四起,蒲公英不能像水那样
用流动的血肉让刀锋知难而退
也不能拔出自己,向光明之所突围
只能把未圆的梦和刚吞下的仇恨
连生命一起交出,像孩子坐以待毙
让人痛心的是,这些赶尽杀绝者
一面挥着屠刀,一面唱着赞歌
死者的优点和恩情,描述的全面详细——
对你捅刀的,往往是熟悉你的人
熟悉才能算透,有没有举刀的价值
站在因果关系的路口,就不难洞悉
挥举的屠刀,每一刀都砍向人类自己
远处,被钉在广告牌上不能脱身的菩萨
不得不面对人间,双眼却如此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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