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下午，我在超市干过的坏事
去捏一个软柿子
当着众人的面，把手伸进米堆里
像掏沙一样掏粮食
我打开热水壶的木塞
往里面喊一声
又把耳朵凑进壶口，听里面储藏多年的那个声音
存在论
在超市里，许多鸟蛋被整齐地装在盛蛋器上
我正在它们前面
它们是无数个零
我站着，成为无数个零前面的那个“1”
我要不要买一块豆腐提着
出了超市后，听见有人在街上叫卖豆腐
那是我听见的
那个下午最骄傲的声音
他叫卖豆腐的白
和豆腐的方方正正
豆腐的柔软
是的，只有豆腐才配
在这个钢筋水泥的世界
被叫出来
糖记
甜吗
甜
每次你都这样问卖甘蔗的人
甜是有形状的，有时候
趋于一根棒
当我写下糖代表。一根甘蔗
离开了它的土地
当我写下人
代表
我离开人群
我的农民兄弟，正弯下腰
为我削去甜
他那坚实的外壳
豆腐记
把硬的黄豆泡软，磨成豆腐
撑船，过一段流水，去送
怀着一颗柔软的心，在世间行走
再也没有比在坪朗吃豆腐更温柔的事了
特别是在一片满是卵石的河滩上
想想石头们多硬呀
流水们多软呀
世间比石头柔软许多
比流水坚硬许多的
就只有你
就只有豆腐了
矮寨大桥
听张二棍读他的《我的侏儒兄弟》
第二天便去看矮寨大桥
它有高于我百倍的悬崖
那么高，还叫矮寨
趴在桥上的玻璃上，试着去理解一块玻璃的静
理解玻璃下，一个寨子炊烟袅绕的人间样
它们把桥梁涂成彩虹的颜色
那些高于人世的虹
最接近铁的锈迹
河上美术馆
建在苍天之下
流水之上
一只上好的棺材
横跨在峒河
进美术馆参观
如同体验隔世美学
有人在馆前合影
3000万像素的后置摄像头
把一个人凝固
它始终没有探出头来
用洗衣槌槌打衣裳的姑娘，埋首
始终没有看我一眼
乾州文庙记
想都没想，就撞了
想都没想，都响了
一口被吊着打的钟
一遍遍
重复同一个声音
敲钟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
百米开外的那张牛皮鼓
皮再紧点
我不打你
许草木永生，许他们唤我草民
半亩方塘
有人趁我不在，清理了残荷
空荡荡的荷塘，我半亩都不要了
我没有船
就像多年后，我才明白
有些人，趁我不备，离开了我
人来人往的古城墙下
我没有进出的票
告诉他，我城内有朋友
他不许
我的古今，那个在塘前举伞听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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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31 1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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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2-1 1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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