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之漫谈
起源无从考据
先说说丝绸之路
无论经旱路还是经水路
到达欧洲之后，就风靡一时
上至宫廷下至平民
均陶醉于这东方树叶的神奇
自汉以降
尽管边关烽火连天，而茶马互市亦是不时出现
草原离不开砖茶，离不开一杯温热的奶茶
而在西南方向
马帮正穿行于茶马古道
当夕阳西下
他们会不会化身为陆羽，以松风为琴
与茶来一次灵魂之约
当山寺钟声破空而来
是不是也有一种禅悦冲淡人生的艰辛
当一杯椴花茶茶烟袅袅时
那些不能拥有的昨日，会不会被重新记起
除了这些
茶叶也是独立战争的导火索
波士顿倾倒的茶叶
泡出了一杯斟满半个太平洋的茶
被自由女神一饮而尽
想了这么多，又正当八月
已是十分口渴
我捧起案前的一怀粗茶
一顿牛饮
竟也似分得了一分顿悟之禅
●望徐州
遥想当年江东三千子弟
尘暗旧貂裘
而今莽莽平川，不见项刘
唯有千里行客，小楫轻舟，来此凭栏倚新楼
花香盈袖，粉墙黛瓦之上
炊烟藏起吴钩
小桥轻移莲步，一带水袖半遮烟柳
更遣谁素手抛莲子
问君家何处一一一
我有三千诗酒，可驻行舟
我有九夏芙蓉，来介眉寿
纵是览尽天下美景无数
使行人至此
亦是忍淹留
◆规则别解
规则一旦深入人心
有可能成为一种灾难的前提
◆入声
入声的具象与抽象
漂缈不可求
但又曾真的存在过
◆江岸夜景
夜已深，沿江景观大道依然灯火通明
江水将灯光在心里反复折叠又展开
向夜展示她的无限荣光
仿佛这一段江面就是整个长江
仿佛那在暗夜奔波的部分并不存在
◆悬浮
董瞎子的竹杖声
敲碎小巷的某个上午
母亲请他进来
用十五元算一下我的运程
听到好话她表示很灵
听到坏话却表示能不能再算一次
命运，就像看见的看不见的悬浮之物
在一杯茶中安身立命
茶烟袅袅
飘若雾岚一一一
母亲在雾岚里从山上野茶林摘回茶叶
并用手翻炒至变色至飘香，略置后用瓷罐密封、收藏
一直等到我回家
我觉得，她悬浮的心
才一片一片
落
下
来
◆旧梦
总是做一个相同的梦
在梦里总是走过相同的路
走一遍就忘
而归来时就迷路
不是误入藕花深处
而是落入了不可知的黑暗
那里的人们卑微又有点小心思
而归来须要别人.接引
多么像从前
在北京
联防队的人遣送盲流
然而
地下录像厅有劣质香水混合着廉价的烟草味以及汗水的穿插
黑暗中的女人悄然离去
五块钱可以摸一下胸的女人
生意有竞争
走在午夜的北十四条胡同
有人在露天卡拉OK
深情地吟唱
用心良苦
我总是在此刻醒来
不知道
哪一夜又会重温旧梦
◎故乡
白鹭与芦苇，他们都是流水的孩子
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水岸
一个得道于西塞山，一个羽化为蒹葭
他们都是流水的孩子啊
但流水却离开了河床
●痛苦
据我所知，真正的农民工
没活可干的时候，是很痛苦的
有活干的时候，反而比较快乐
我不识字，可你们不要骗我
○遇
百年不遇年年遇
千年不遇年年遇
万年不遇年年遇
我看见流云蒙住她的眼睛
抛给天空一个莫须有
◎稻草人
真人又怎样
麻雀不飞了
他们早已看穿了人类的内心
◆女儿悲
观某些赛事的评委
他(她)们有一个共名一一一一叫，叫
叫薛蟠
◆奥运会速描
得一块金牌就写一首赞美诗
而那些默默奋斗的失败者
不配拥有一点笔墨
我想
那支写惯了赞美诗的笔也是经不起挫折
◆茶问
只不过是喝下了树叶子的汁液
而品茶人，怎么就羽化而飞升
怎么就融入了自然，怎么就参透了禅机
也许渴的不是口舌，而是内心
◆病
现在，我送母亲去医院
母亲却说不诊了，一大把年纪了
死了也值了
而小时候，母亲带我去大队部打吊瓶时
她对我反复讲的却是乌鸦反哺的故事
◆生物武器
霍去病死于征伐匈奴的征途
他不是战死的
他是因染上了匈奴人制造的瘟疫而死的一一一一
匈奴人用大量病死的牲畜挡着汉军的兵锋
据说，后来他们去了西方，以上帝之鞭的凶悍
◆破碎的镜子
镜子也怕虚无，完整时玩着对称
破碎时玩着分形，并以锐利的边缘切割时空
这切下的光点，一片又一片
多像尘世的我们，一个又一个
彼此反光又彼此独行
◆盐(初稿)
不断翻晒海水
不断拉近与水中白云的距离
她们袖中有朝廷的盐引
正在去往两淮盐运使居住的扬州
户列珠玑市陈罗绮的扬州
将一粒盐雕刻成亭台楼阁
雕刻成曲水丝弦
雕刻成廿四桥的明月
雕刻成杜郎的薄倖名
而一旦《盐铁论》掀起风暴
倾刻间，这些就烟流云散
盐，无意调和人间五味
它本是海水的一部分
总是因消失而存在
又因存在而消失
◆人到中年
接受了更多生活析出的盐
需要更多水作的骨肉来稀释
而被抄家后的贾宝玉
这富贵析出的盐
在一片白茫茫大地
却是仅仅留下
一行长长的叹息
●大水
不是从天上来
而是
从四面八方而来
●母亲的茶
坐在小小的透明里
隔着吸水的纸巾
家乡的野桃特有的味道
治愈水土不服
我知道，在母亲的心里
这茶叶
就是她晚年人生
最重要的成就一一一
茶香
是一座浮桥
横跨于
浙皖之间的山水
◆我来了
你还是老了
或许来的我并不是我
所以你还是老了
或许你的我早已死去
◆镜子的割据史
“我们不是害怕镜子
而是害怕虚无”
一面镜子碎成数片小镜子
多像
这被破坏的人间
无数个反影
割据于锐利的断面
你如果打碎自己
相当于
造就了无数个自己
◎盐
一粒盐是白的，一袋盐也是
这些白色的颗粒状的吻
飞过一片白色的沙滩
煮盐人
日复一日地翻晒海水
水中的白云此刻正途经老盐仓
她袖中私藏有朝廷的盐引以及
两淮盐运使的秘信
江南的园林因此曲折了小桥流水
并将一粒盐的白虚构成彩虹
谁也不会想到，《盐铁论》快马如风
不仅能清君侧
也能清除异己
就像盐，以消失的方式深入民间
调和五味
中和南北的味蕾
现在，我站在老盐仓的海边
仿佛仍能听到
海水在阳光下析出警世通言
◎乡贤记
那一次，在戈壁
你自己去取回了核数据
那一年，在白林
你独身走在故乡的田埂
你是旧中国的留学生却建设了新中国
◎烟囱
在天空挥毫泼墨
写下它的理想
黑色的羽翼缓缓张开
就像谵妄语的断续和无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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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9-5 2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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