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俗系列（组诗）

王智勇

灯盏

黄黏米面捏成小碟状，

棉花搓成芯，菜油当燃料，

手持灯盏，另只手拢着火。

从祖宗牌位开始，

巡游火炕、灶间，以至猪圈，

保佑六畜兴旺，人寿年丰。

等油烧干了，微光寂灭，

灯盏就是我的夜宵，

黐甜的黏米面沾满牙床，

油脂的余烟犹在缭绕。

我吞下了灯盏，

夜里我也会放出光来，

祖宗环列，

默不作声。

烤杂病

已是年的尾声，

荒野的柏枝燃出噼啪声和寺庙檀香，

破棉鞋、烂书报烧去穷根。

一圈大人和孩子，

在街巷当中围拢一团火，

烤完前面，靠后面，

烤完手，烤脚底，

企望一年身体健康，

杂病在烈火熊熊炙烤中消逝无踪。

火是远古以来的良医。

拜年

初一起五更，

大街挂满嘎嘎吊，

孩子兜里揣满花生、糖果，

欢闹着新年。

院子里铺满了芝麻秸，

寓意芝麻开花节节高。

晚辈在灯笼的照耀下，推门进来，

先在祖宗牌位前行三拜九叩大礼，

待奶奶在太师椅上坐定，

一群人跪下磕头，

奶奶连忙搀扶起来。

慎终追远，尊敬家族长辈，

一个家族在年年代代的传承中，

开枝散叶，艰难繁衍。

祭灶，吃糖瓜

老百姓很早就学会了行贿，

民以食为天，小年祭灶王爷，

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

爸爸小时候去邻村社里进了饺子面齑样的

麦芽糖瓜，当然还有裹满芝麻的麻糖。

他的利润就是卖回本钱后的剩余糖果。

劳动的甜美沁心，小本买卖概不赊账。

直到我在制作现场，

偷窥到脚丫子在盛满麦芽糖浆的粗瓷盆里，

咕叽咕叽地踩来踩去，

我再也不想吃糖瓜了。

对于行贿灶王这件事，

我也持保留态度，尽管我还是给他上香。

                       2016年2月10日于哐哐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