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寄（四首）

▎小王

小王得了重疾。亲朋好友，都借遍了

病，像一头怪兽，怎么也喂不饱

无奈之下，把镇上的房子卖给了父亲

以飨疾病

人，哪里不可以安身呢

出生前，住在母亲的子宫里

死后，又住进大地的子宫里

活着时，这身皮囊不就是一间房子吗

天地之间，是一处更大的房子

▎河——

人是一棵树，四肢为干，思想为叶，语言为花

生活，才是根。可生活属水的

有时是池塘，譬如黄昏中的父母

有时是河流，有时是海洋

譬如我，身体里装着一条淮河的人

心，永远是船，需要不停地漂流，所有的岸都是虚设

▎人生如寄

在母亲身体里已经写好

在河洪封装，贴上邮票

我是从河洪发出的一封信

狼烟四起，邮路漫漫，不停地周转，周转——

已到黄土高原了。高原像一块墓地

埋着一片海，横流着一条河

我先把漂泊投入邮箱，寄给风或云

信，暂扣

▎像，真像

湫河，多像淮河

临县，多像村庄

群山，多像草垛啊

那一大片深绿的高原，多像庄稼地

远处飘来了一阵云

如同牛，驴，羊，向临县来了

在晚霞的光辉里，鲜艳如朵

我，像年轻时的父亲

十二岁的儿子，是十二岁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