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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读北岛<<开锁>>的断想

已有 1745 次阅读2012-2-7 19:48 |个人分类:诗歌赏析

北岛在挪威
 
       毫无疑问的,北岛是当今国际诗坛最受瞩目与重视的汉语诗人之一.
       他自七十年代初崛起,其充满想象与激情的灵魂,使他成为四分之一人类的代言人.在时代巨轮的推移下,他的作品,人生不断纠结不断锐变,而近二十余年来的漂泊岁月,不仅让他染上一道传奇色彩,也因而接触到来自不同洲域国族和体制的人种---包括若干杰出心灵;和昔年的徐志摩之于泰戈尔与罗素,艾青之于聂鲁达不一样的是,北岛较同时代成长起来的诗人更能够深入的结识帕斯,布罗斯基,艾伦金斯堡,史耐德等这些已把名字烙入历史行列的名家,且能以一粒钮扣对待另一粒钮扣的冷静,而超然面对. 
      事实上,在多重文化的感染与撞击下,或多或少的都影响到北岛,令他的作品视野益发开阔,文字越发精炼,所要表达的思想,传递的感觉,也越发的耐人寻味!

开锁
我梦见我在喝酒
杯子是空的
有人在公园读报
谁说服他到老到天边
吞下光芒

灯笼在死者的夜校
变成清凉的茶

当记忆斜坡通向
夜空,人们泪水浑浊
说谎---在关键词义
滑向刽子手一边

滑向我:空房子

一扇窗户打开
像高音C穿透沉默
大地与罗盘转动
对着密码---
破晓!

    这首诗是北岛的同名诗集<<开锁>>(1998年)的开篇.这部诗集收录了北岛1996年至1998年写作的49首新作.从规模,创造力发生的频率和技术运作上来讲,它的结集方式基本上沿袭了他的上一本诗集<<零度以上的风景>>(1996年)的模式.北岛似乎在表明,他迄今为止用三年左右的时间来创作49首诗对他来说是可以付诸实现的.对于习惯阅读散文信息的读者而言,49首诗,尤其是几乎首首都不算长,他可以在一次约30分钟的地铁运行途中将其读完,(当然,如果阅读只是对与内心无关的词语信息的摄取的话).而对于诗的同行而言,这个数目无疑是十分令人吃惊的.他会本能地将其换算成三年时光的日日夜夜,换算成写诗者的疑虑与兴奋,胆怯与冒险,修改与否决,疯狂与克制等一系列写作劳作的日常状态,并将这一切与我们这个时代人文背景中最艰巨的任务联系在一起:如何用诗的命名来抗拒或许战胜那无时无刻环绕着我们的生存空间?

      这首诗5节中共有三节(一,四,五节)都在表明说话者是设置在室内的.这个室内是写作的场地,同时也隐喻命名前的空白状态,因而它没被赋予物性而是"空的",这被第四节的"空房子"一词更清晰地指明.这个大空里还套着一个小空:空杯子.而我中也套着另一个我:被梦见的我."我梦见我在......",主体的分裂不仅是现代人悲凉的日常感受,也是现代诗学的一个经典原理.单独"喝酒"是对忧郁的暗示,而忧郁也是诗歌之源.诗与酒,本有意指的互涉.第一节写下这样一个内容:我在写.而我写的内容是什么?我在写空白.这一节引入全诗的原诗动机.
      那么,什么是空白?空白是词,是空白之词,是废词,失效之词,被消费之词,暴力之词,是遮蔽真实(the ral)的非命名之词.北岛在诗中将空白之词感受成两类:被消费之词(第三节)."'读报"是现代人典型的消费行为,消费的对象是词.报纸将现实日复一日循回再造,用仅拷贝实事世界的词声称客观的调式不与人的内心,灵魂的成长和生存之谜发生任何关系.这样的词能让谁去亲近宇宙呢(......到天边/吞下光芒)?第二类是暴力之词(第四节).在强权语境中,真理"关键词义"显得只是站在"刽子手"一边,弱势的言词无法再现现实"撒谎".
      诗的第五节展示人进入命名状态的灿烂的幻景:正如地球在浩瀚的密码般宇宙中的运行抵达到它命定的那一点而"破晓"一样,在漫漫长夜里苦思冥想的写者像一个锁匠那样也找到了词语意义的密码组合而突然打开了沉默和空白之锁.同时"空房子"也被打开,人的言说如咏叹调般破窗而出.开锁即命名.这个箴言既对言说者有效,又对每个言说者内心最隐秘而执着企盼的可能存在的倾听者有效.开锁既是针对写者而言,又是针对读者而言.既是打开语言之谜的锁,又是打开生存之谜的锁.开锁即是一个幸福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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