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曲的信使》
 
今晚，韦曲的枝桠厚重
以永归的心追问那些鬼影般
闪耀的叶子
这是徒劳
一瞬的肯定或否定总造成更多
骨折的可能

虚无关乎流浪
关乎死亡以及更多消极的词汇
一段清白的时间
能让我们活得比时间自身更加清白
藉此获得坚韧的土地
我们就获得了生的可能

我也是清白之人
却没有清白之身……
               4.19

 

《羞耻》

我从未对土地提及过爱,如今我已羞于提及
我曾爱过别人,我以为我爱他们
胜于爱我自己
爱一场春夜的细雨
我爱,我深爱过,并将一直深爱那些
心怀痛苦的女人
如同爱潺潺的月光,爱流水
一生中我爱过这样或那样的事物
他们让我留连忘返,甚至让我以为
我可以四海为家
如今我站在这里,深爱这块土地却已羞于提及
不像我的父辈,他们不爱这里,从来都不。
他们可以不爱,可以大声地诉说
他们可以挺直腰杆与她争吵
他们只爱没掀盖头的姑娘,爱多产的女人
而我不能。我羞于提及爱
同时也失去了恨的资本和可能

 

《永恒之光》

         ——给CT
 
许多事物都未曾被我们命名。
多么幸运！他们与我们
免去了相互的纷争和各自的纷乱。
更多的事物，你的肉眼无法辨析：
这一株寂静的野草如何在风中
受孕，分娩，衰竭，完成自己。
她是否需要我多余的修辞？

我深爱着她。我再也不理会野花的
性状、香味、湿度和土壤。永恒之光呵——
门不再紧锁，窗不再是玻璃；
花不再是爱情，云也不再是上帝。
我，不再是我。带雨的梨花也如你一样丰腴，
受孕，分娩，衰老 ，完成自己。
我在这里。我永远
都在这里。请侧耳倾听，辨诗为证：
这痛苦的一生，这狂风骤雨的嘶鸣。
                                                    2013.4.29凌晨

 

《水中月》

一朵花开。一只手
举起。一次漫长的沉思。
他的毛孔扩张，分泌出油脂。
他如何找回
那些失散的话语

湖水。月亮形单影只。
水中月。水中月晃动着你的眼。
折一朵
花，举起手臂，
将肌肉重新植入
灵魂的肩膀。

水中月。雨。
雨落进窗户。
一片雾。一朵云。
                                  5.10-5.17

 

《雨》

雨，在召唤冷骨头。
我认识这场雨。
记忆中它曾敲碎屋顶
 
入海。没有防备，它
催我以虚无听候召唤。
用这一生。
而我的衰老：在跃动的
火与火之间。
 
暖风吹过。夏日的黄昏
城市明晰可见。

 

我愿意继续沉默。

除了低沉的悲哀

我什么也不想说了。
除了过去和未来
我什么也不想说了。

 

《叹词》

不要使用你不理解的词。
雨。钝器。悲哀的马群。
我看到爱人。她掐死了
自己的孽种，遁入空门。
她愧疚。
她深谙尘世的危险：
飞鸟也能坠落。
为一朵花开
她滴下澄澈的泪水。
 
多少人顺从目光的引领
逃离幻境。
你可曾在某夜逃到巴黎？
多少人曾是你的伴侣？
唉，你们此生并不相识。
而一旦熟悉的声影出现，
你就愿意将话语
吹进遥远的梦境。
 
不论纸船的虚妄。
不论本质的晦暗。
不论损毁的路灯。
不论损毁的路灯后孤独的读者。
他的纸张发黄。
他看到了自己和爱人。
他深谙尘世的危险：
 
他逃离。
他向那危险靠近。
他做好了决定，
并开始了烈火的一生。

    《 欲》

一生中它们有无数次跳跃的机会。
            ——遗憾。一场落空。
两三支香烟让你忘记了五味。
肉欲的满足让你忘记胴体的晶莹。
 
饥饿让你记住了二号线上的地铁。
每天我们都要走出黑屋子，成为浪花。
看哪，长安多么妖娆！
我不过是想为瘦弱的神经购买一张门票。
 
那些阴郁的向日葵正怀着情欲下坠。
那轻飘飘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