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明、伊沙小说研讨会杂记
1. 关于这个活动
几个月来,湘莲子一直在筹办这个活动。找地方、找钱、找赞助方、找可以一块玩玩的人。她一个人在忙活。操劳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她的脸几乎瘦了一圈。但是活动还是出了一连串的不周之处。大家不免有点埋怨。我反复跟大家说,都不要埋怨湘莲子。直到最后一天,我才跟丁燕解释我的理由:你们哪里懂湘莲子呀?她的心全在伊沙身上,有些事情都不顾得上周全了。埋怨什么?
我对这个活动很期待。二十多年前,我还是学生,伊沙已是天下名士,从当年的慕名到现在终得一见,心里不免有点很文艺的翻腾。对于伊沙,中国诗坛的心态和心情都很复杂,但是有一点几乎没人会否认:他是中国当代最重要的诗人,他代表了中国当代诗歌最大、最主要的一种写作形态。在草鞋岗篝火晚会上,我说了一番话:伊沙的伟大并不仅仅是他写了多少优秀诗歌、改变了多少诗人的写作,更重要的是,他把中国现代诗从古代写作中解脱出来了。事后想起来,自感多余。这还需要由我来说吗?
2. 张伟明的小说和伊沙的小说
收到张伟明寄来的两本小说,离活动就剩两天了,刚好我又忙乎其他一些破事撒不开手,就没来得及看。所以后来在张伟明小说研讨会上,我只好读了他的小说《无所适从》中的某一段,聊算塞责。
伊沙的小说,我读过一些短篇,总体感觉是:短篇很棒,比长篇在语言上更讲究。至于他的长篇小说《士为知己者死》,我从卓博网上买来后,也没来得及赶在活动前看完,但是农夫跟我说,他看完了,写得很好。农夫这么说,一定没错。
3. 从黄江到梅州
我和农夫、冯楚、丁燕、雨田园是从黄江出发,赶往梅州,一路上都是雨田园开车。因为只有他会开车。雨田园就是雷激。我认识雷激,但是不知道雨田园和雷激是同一人。这位胖乎乎的小说家兼诗人,被湘莲子称为“最君子的诗人”,又被丁燕赞不绝口地夸为“老黄牛”,我想不管怎样的小说家兼诗人,被这二位架到“最君子”和“老黄牛”的梯子上,一时半会儿也下不来。他不驭着我们跑,他好意思吗?
4. 农夫
我和农夫认识差不多也两年多了,但一直没有交往。我对他印象不太好,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跟某位自称在汶川地震时流泪写了两万多行诗的诗人关系密切。我想他玩的是这类人,跟我哪会有一路话聊,所以多次谢绝参加在他的酒吧里搞的诗友活动。但现在证明我的看法是一个误解。真实的农夫很纯净、很后现代。
如果说,我还算一个现代诗人,那么农夫则是一个后现代人。他的思想、他的生活姿态、他的写作、他的被伊沙称为“像装修工程”的变态的诗集。如此等等。
跟农夫比,我在一种次等的程度上生活和思考。
5. 冯楚
在草鞋岗篝火晚会上,冯楚跪下来读了一首《母亲》。我以为他在表演,谁料到后面有点不对了,他动情了,大哭起来,我赶快跑过去扶他站起来,他却就势抱住我,像嚎丧一样嚎啕大哭。我比较理解老冯,他不仅是想起了他的生活在乡下的母亲,肯定还有更多需要发泄一下的感受。
有几个人能真正体会到,像我和老冯这样的诗人,在生活和内心中,承受着多少压力,硬挺着多少担当。
6. 丁燕
对于丁燕,我曾开玩笑说:她是那种在公交车上挤一下就会怀孕的女人。我的意思是,她很有女人味儿,很小女人。但事实是,丁燕生性刚烈,说话、做人极有硬气。在去梅州的路上,我被她教育了一通,最后被她逼着叫了声“丁老师”。
“丁老师”灵牙利齿,辩才无碍,在两天的活动中,她和伊沙有过多次对话,其灵慧和急智,让我彻底明白了什么是“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
7. 草鞋岗篝火晚会
草鞋岗篝火晚会是这两天活动中最精彩的一个环节。主持人伊沙有点醉了。事实上跑到活动现场的大部分人都是晕晕乎乎的,但是伊沙的主持极能挑动大家读诗的欲望,最后差不多都在争抢话筒了。
李笠、伊沙、冯楚、典裘、西娃、游子衿、沙白、湘莲子、丁燕等都读了诗。我读了丁燕给我改过的诗《刺杀凯撒》。
伊沙最后乘兴唱起来了,李笠好像还跳了一段舞。只有老典坐在火堆旁磨磨叽叽的,他莫明其妙地烧了半本诗,脸上的皮全耷拉下来了。
8. 伊沙
参加这个活动的人,都是冲着伊沙这个名字来的。其实不必把伊沙的诗歌业绩拿出来作为对这个名字的确认,只需见到这个人,就能强烈地感觉到,他身上难掩的大诗人的气度。
在草鞋岗篝火晚会上,典裘多次满怀敌意地挑衅伊沙,但伊沙都毫不在意地善言化解、笑谈自如。最后典裘几乎绝望了。你有多少敌意尽管递过来,以伊沙见多识广、睥睨群雄的过往,什么没见过?均以无关痛痒而视之,你还怎么往下玩呀?
9. 伊沙
伊沙的任体自然、率真和恢宏大气,让我看见了自己不自觉的装B和小家子气。
10.李笠
李笠是个极有风度的诗人。
11.老典
伊沙对老典的部分创作非常肯定,这让老典很开心、很激动。写了多年垃圾诗、谁牛B就操谁的老垃圾,喝酒的时候就像风中的树叶一样快活。
12.游子衿
与老游多年不见,很惊讶地发现,他居然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那张粗黑的脸、真诚的笑容和温和的谈吐。老游对我很友爱,几次拥抱我,让我倍感心酸。他完全明白在没见面的这几年中,我承受了什么。
13.特朗斯特朗姆
特朗斯特朗姆也在草鞋岗篝火晚会上。他的多首诗被热情朗读,李笠还用瑞典语读了几首。但是在晚会快结束时,伊沙却狡黠地宣布:特朗斯特朗姆撑破天,也就是个瑞典的贾岛。
14.古河
对于古河向伊沙下跪这件事,我的看法是:这一跪之中,可能包含了一些我以世俗之见还不能完全理解的东西。这种行为用古河对伊沙热爱或崇拜都不能完全解释,或许社会学家或心理学家能更准确地解读。但是有一点是比较明确的,古河也并非泛泛之辈,他跪伊沙,应当不以世俗之见来解释。
农夫与我的看法相同。
15.西娃
我老婆是西娃的粉丝。据说西娃曾经准确地预测了吾同树的命运。我老婆对西娃迷信的原因是:在她预测吾同树命运的那个时间,我亲岳父的现任妻子也作过相似的神秘的预测。在活动的两天中,我老婆多次要求跟西娃通电话,她现在很担心,我亲岳母找人给我们俩测算过,结果是:我老婆的两颗小虎牙克夫克子;而我的命运跟《隋唐演义》中的罗成相似。
我会成为罗成吗?等我先做了中国诗坛上的第六条好汉再说。
16.沙白
沙白很优雅。
17.农夫很反感不善于倾听者
对于不善于倾听、老是打断别人说话的人,农夫很反感。“你就不能安静十分钟,让别人把话说完吗?”
农夫不使用网络,不看电视,对一切女性,均怀大爱和尊重。
18.丁燕经历过一些极端的事情
丁燕从乌鲁木齐跑到东莞,表面上很快活,热情蓬勃地去认识种种甚至不必要认识的人,参与种种甚至不必去参与的事,但是在她心里,有一块永远的痛。她经历过死亡和极端的残暴。她的入世,也许是另一种强迫症和自我的度化。
19.与打工诗人们相遇
对于打工诗人,我没有多的看法。打工诗人中,有很多都是我的朋友。如罗德远,几年前,我和他从不认识,他突然梦见跟我一起喝酒。后来认识了我还专门追问:从没见过,你怎么知道梦里跟你喝酒的就是我?他也说不出原因,但认定就是我。这样的朋友到哪里去找?
《打工诗人》创刊十周年在惠州举行,也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但活动搞得太一般、太形式,并且极力模仿官方的排位和话语传递形式。“打工诗歌”真的除了很浮泛地贴着生活表皮表达一下打工和“心恋魏阙”,就再无出路了吗?
几个领导讲了一番不着边际、完全可以拿到中央政治局宣读的话,此后打工诗人的高层们谈了一些“工作计划”,后面又让古河搅了一下,湘莲子、丁燕、冯楚等发了一番南辕北辙的高论,就结束了。
20.江湖海
老江很可爱。他的厚道、仗义、罗嗦和笑眯眯的小眼睛,在朋友中是友谊的信用卡。
21.伊沙在打工诗人座谈会上的表现
伊沙在打工诗人座谈会上讲了一番话,大意是:打工诗人们在写作的起步阶段,写自己最熟悉的生活,被称为“打工诗人”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在进入更高级的写作阶段,就不必让“打工诗人”这个标签紧贴在身上了。这番话可能引起误解了。
在领导们讲话的阶段,跟着伊沙一起跑到惠州来的这帮朋友痛苦万状,但伊沙一直坚持坐在那里。沙白走后,湘莲子让我坐到伊沙旁边去,她认为当时的情状,有一种隐隐可感的对伊沙的敌意。“伊沙一人坐在那里,很孤独。”她说。我当然拒绝了。以伊沙之强大,还需要我去挺他吗?如果我跑过去坐在他旁边,岂不让他和我都变成笑料?
直到座谈会结束,伊沙一直坐在那里,没再讲话。该说的都说了,不需要再说什么。
22.话语权
在领导们讲话时,我和典裘分别以《话语权》为题,各写了一首诗。老典的诗大意是这样:参加某诗会/桌前放有话筒/诸般人等讲过话/轮到我讲话了/话筒却被拿走了。我的版本大意是这样:参加某诗会/面前也放了个话筒/领导和著名诗人都讲完了/终于轮到我讲了/才发现话筒是坏的。
古河把这两首诗念出来,大家都笑。
后来在吃饭时,又聊到此事,伊沙突然有了第三首同题诗,大意是这样:参加某诗会/面前也放了个话筒/领导和著名诗人都讲完了/终于轮到我讲了/被一个馒头塞住了嘴。
大家当时都被镇住了。我和老典写的,自感不错,而且很符合民间和垃圾各自的所谓“身份”,没想到伊沙随手间,就另翻新意,而且更见高度、讽喻和诗意。他不纠缠话筒这类的“假真相”,而是直接把“被馒头塞住了嘴”扔出来。
我想这就是大诗人和我们的区别。
本贴由赵原于2011-11-9 9:00:44在〖赶路论坛〗发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