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南鸥 于 2012-12-10 19:11 编辑
存在的真相,是一个时代最大的诗性
——简述韩庆成诗歌的基本特质
我时常感叹,我们要感谢历史,感谢历史为我们的创作提供了不可复制的辽阔的原生资源,感谢巨变的时代,让我们的心灵在短短的三十年的时间完成了上百年,甚至是几个世纪的演绎。这就是说,如果我们的创作忽略了惊心动魄的当下性存在,我们写下的文字是失重的,是苍白的,是没有血质的,是大可怀疑的。而作为一位真正意义的诗人,我们的心灵就是在犯罪。
记得我在诗学随笔《诗学梦语》中开篇就谈到诗性:在我看来,“诗性”是诗人的语言与心灵、思想相互辉映所展示的一种奇异的光泽和精神的力量,它既体现在诗人对语言的自由驾驭之上,又体现在其人文精神的开掘与引领之上,既是诗人的一种语言冒险,又是一种心灵与思想的穿越与飞翔,一种对存在的高度主体性的语言自觉和精神演绎。这是我冒昧地对“诗性”所下的定义,但显然我今天强调的是后者,是一个时代人文精神的向度与质地,是一个时代存在的真相。
那么,什么是我们时代“存在的真相”呢,就是生命主体性的高度沦陷,就是从精神到肉体被阉割、被占有、被剥夺、被奴役,就是一个时代的伤口、病症以及我们昼夜都听到的灵魂发出的那些凄厉的叫声,就是人的灵魂在价值倒塌、道德沦丧、心灵麻木、人格扭曲、旨趣庸俗的现实氛围之中的挣扎、绝望和前所未有的精神的分裂,就是鲜活生命无限逼近刀锋的生存。如果我们无视这个真相,那我们所有的文字都是失重的、苍白的,都是没有血质的,都是大可怀疑的。谁揭示了这个真相,谁就是时代的诗人。 纵观诗人韩庆成的创作,诗人视野开阔、题材丰富,而对“存在真相”的强烈关注是诗人所有文本的一个最重要的特质和唯一的精神向度。在当下诗歌现场,诗人韩庆成是一位极具“现场感”的诗人,在当下麻木、荒谬、庸俗、无序的诗歌现场,他以其独立意志和一种强烈的“真相意识”让诗歌保持着应有的温度与血质,捍卫着一个时代最后的良知。而这一切首先来自于诗人生命主体意识的觉醒,我们先来看看下面的诗句: 我每天做着同一件事情,就是把身体上的某个部分
剥离出来,然后扔掉
我没感觉到这很残忍,尽管有时候会显得枯燥
习惯以后,这点枯燥与得到的解脱相比
微不足道。像
剥离愤怒,剥离泪水
——《剥离》 在诗人看来,我们每天都在把身体上的某个器官剥离出来,显然,不论这样的剥离是主动地还是被动的,都是诗人主体性的觉醒。而正是诗人获得了这种生命主体性的觉醒,诗人的所有文本才获得应有的理性的支撑,文本中价值、尊严、道德、情感等文学的基本元素才那么真实、厚重、清晰、可感,才演绎为一种诗性的力量。 很多黑暗
我们只能眼睁睁地
看着它发生 而最黑暗的时刻
最短命
——《月全食》 是的,诗人是渺小的,是卑微的,是无辜的,面对每天重复降临的黑暗,诗人只能发出“很多黑暗/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发生”的哀叹。但我们的诗人是警醒的,因为诗人看到了黑暗,我们诗人正在揭示这样的黑暗。 猪
让我们听见了屠杀
——《猪》
是的,只有我们像猪一样被屠杀发出惨叫的时候,我们才意识到自己是活生生的生命。无论是生命自我意识的麻木,还是主体意志被阉割,这都是何等的荒谬,都是何等的触目惊心! 我知道雨还在下
那就下得更粗暴些
如果不够,就让泪水
流得更汹涌些
——《雨水》
是的,除了让泪水像粗暴的雨水一样汹涌,我们还能有别的选择吗?其实,泪水柔软而疼痛,隐藏着无声的力量。透过诗人这种看似漫不经心的叙述,一个时代的生存险景昭然若揭。 《中国人物组诗系列》是诗人韩庆成近年着力抒写的大型人物系列组诗,组诗中无论是汪家政、唐福珍、王树杰,还是药家鑫,每一张面孔,都是国人的痛,都是时代最深的伤口,都是被植入时代记忆而永远无法剔除的病毒的原体。作为时代的见证者,诗人用悲愤的笔触切开了一个时代最深的黑暗,裸出惊心动魄的深渊般的伤口。 记得我在2006年写下的《倾斜的屋宇》一中就谈到了“诗歌精神”和“当下的诗歌精神”,现在看来其实质就是对一个时代的存在真相的揭示、发现、指认,就是揭示人的灵魂在价值倒塌、道德沦丧、心灵麻木、人格扭曲、旨趣庸俗的现实氛围之中的挣扎、绝望和前所未有的精神的分裂——而这种对存在真相的揭示,才是一个时代最大的诗性。
无疑,诗人韩庆成是一位真正意义的诗人,因为他活在存在之中,他把全部真相作为自己思考与抒写的唯一场域与触点。他写的是时代之诗,他是一位时代的诗人。 2012年12月8日于贵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