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管党生及其《我所认为的贵族》
黄土层
本不识管党生,年三月到江西南昌出差,遇诗人老德。谈起此人,说是安徽著名诗人。忽想起,《旅馆》诗刊2012年之前的某一期刊首语就出自此公之手。实话说写得并不怎么,应景之作罢了。唯一可贵处,用垃圾派管党生一伙人的口头禅就是不装。不装就不伪,就真了。管党生们最珍贵的品质就是真,赤裸裸的真,甚至是无可救药的真。诗人都是性情中人,率性而为即是其经典特征。管党生则更是如此。在他们眼里对于人的分类不是男女和贵贱,而是“装逼”和“不装逼”两种。对于他们讨厌的人一律归入前者,对于他们喜欢的人包括自己都是后者。端着这个标准,通吃天南海北。但凡事不能过了,过犹不及。他们倒是不装了,但是进而“露”了。这就是被诗界称之谓的垃圾派。 垃圾派因为不装,所以坦诚。但不止于此,近而袒露了。袒露的大抵是超出社会礼仪文化的底线,首次将人体器官和感官世界赤裸裸端了出来,一时惊世骇俗。一方面引来一大批拥趸者,一方面败坏了诗歌的声誉。客观地讲,垃圾派只要还能坚持些什么形而上的直击灵魂的东西,还能在诗坛守住一片天地,否则大部分庸品和垃圾出笼,污染环境玷污汉语写作的纯粹性,就越来越小众,直至于自生自灭,完全不受人重视了。但在垃圾派作品里,管党生的东西还是有些灵魂光芒的。给人废品站淘宝的惊喜。 比如那首《她还是个孩子》,倒不能轻易判定为垃圾了。而是口语诗的精品。该诗以嫖娼的庸俗生活镜头,精准镂刻了一个19岁少女老练麻木又颇具职业操守的生命状态和一个年纪不详嫖客的良心萌动。诗人用反讽的语气入木三分地让人物被镂空的灵魂还能反射出职业上的彬彬有礼,激起了不露痕迹的巨大的同情和悲悯。而像闷鼓敲响一般,道德的拷问一声紧似一声。 “她非常年轻/但是已经非常空洞/问她为什么/她漫不经心的说/给玩大了……”
“……这时我突然感觉凄凉/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射/20分钟以后/我们同时说对不起”。 管党生们的生活再怎么“放荡不羁”,有了《她还是个孩子》这样的诗歌,我就觉得那个端着一个大脑袋,飘几绺稀疏头发,晃荡在机场,车站,码头,旅馆,餐桌的管党生就不再是垃圾派的标志了,而是一个自由行走在大地的行吟者,他们停不下来,怀揣着理想的小火苗,持灯夜奔或昼突。 那么,接下来说说这首《我所认为的贵族》。 这也是管党生的代表作。贵族是什么?本意指拥有足够多财力和权力的高层阶级,是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的产物。也就是物质文明的最高所有者。后来也有精神贵族这一说。那也是因为有钱,才受得起良好的教育,以拥有渊博知识或高超技能而得名。而管党生这首《我所认为的贵族》则颠覆了这个概念。它打破了成败,打破了贫富,打破了社会等级,而将“贵族”自定义为一种精神气质——人的尊严。只要认定“人的尊严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都是贵族。于是,刘亚楼的胜利归来,擦拭皮鞋就是尊严。军人杜聿明的抗议叫号就是尊严。连北京火车站的乞丐都用“呸”回敬向自己吐唾沫的人,也是尊严。 这首写于2008年的诗歌,是管党生最闪耀的诗歌之一。因为这是从琳琅满目的垃圾堆里折射出来的精神光芒,而不再是边角废料了。 诗歌究竟写成什么样才是好。诗界争论很大。尤其口语诗到了今天,早已不是“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样的阶段了。而是更加直接、随意、率性、反诘,钩沉。白描里带色,直抒里迂回,小处大爆炸,广场小聚焦。管党生《我所认为的贵族》至少使用了词语,人物,场景,以及无人意料的戏剧化效果,将“贵族”做了形象化的阐释和处理,让最底层的乞丐坐了贵族精神的最尖端的位子,悖论性的意象反差里爆发了叙事核心的热当量,这是不容易的。当然,管党生毕竟是垃圾派。成也在此败也在此。后来在网络上泛滥的管氏骂诗,我是一首也不看好的。日坐垃圾堆,难免年久熏染。看看周围是一些什么人?大有小鬼缠身之感,为了互相谩骂解恨,一首小诗竟然包含数十个“逼”,女匪造反——逼上梁山,再无建树。巨大地浪费了才华。口语诗毕竟不是口水诗,如果前者还有一条形而上的光路可言的话,后者则在形而下的黑水河里沉浮厮混,不再具备诗歌的超越性书写功能,暗哑腐滞而变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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