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西沈 于 2013-1-25 20:56 编辑
诗八首
文/唐朝明月
夜行记
我吹灭了雪花鼓动的一点光亮
在杂草的夹击之下
向它们靠近。冬夜互相排挤着
它们是忙碌的,暗色的嘴唇是有痕迹的
我认得它们来了,是我没有出生的孩子
它们在我可以感知的境地
四肢健全,却又柔弱无骨
好像,我来到这个世界
也从来没有出生
我和它们有着同样的本性
喜欢夜行,喜欢漫无目的的涂鸦
色彩斑驳的咬住浮荡的气球
不停地滚动,不停地给远去的伙伴换上外套
吹几口滑翔的气
许多时候它们按住自己的胸口
一大块血堵在那里
某个时辰,只有某个时辰
可以轻快地忘掉一切啊
它们按耐不住,缠住双颊
已经走到了现实虚设的事物的起始
难得啊,我们都是沉默的
没有任何楞角,我们都是冰冷的
经过一小会颤抖
站在神指定的圆心,现出应有的原形
小数点
我喜欢跟在小数点后面
加上许多不明的东西
把自己捆绑在树杈上的小虫子
长出奇怪的六个脚趾头的落水鸟
跟着鸡冠子花一起学舌的猪耳朵菜
双眼失明的摆旧书摊的机器人
从水槽里滚下来的会唱摇篮曲的玻璃球
我把它们混合在一块
用废旧的报纸包得严严实实
天色向西移动了一下
叶子就白了,一切就好了
它们回到过去
我盖上墨水瓶的红盖子
从膝盖以下,点出无数个小数点
某个时候,我停住
双颊通红的伸出小手
过去,我们有一双会飞的翅膀
不眠之地
我们都是匆忙地
远离长夏带来的诸多不快
不安地总会激起水面上的一些波纹
这个消解了一切的不眠之地
显出微醉的样子
它弄开窗台上的夹缝
把小女人放在长条砖的后面
挖坑,种树,培土,浇水
浇满了一地长生不老的无色水
它甚至不和我们照面
不和我们有任何不相干的牵连
它甚至越过工业区的围栏
驱赶着年轻的子马
奔赴一场盛世的生死
它甚至踏着水花里的小周天
坐等光阴从暗处回来
关系
不说雨水里的脚踏车
不说排水沟里四脚朝天的气泡
不说长满络腮胡须的玻璃瓶
不说底气十足的暧昧关系
不说精神失常的混合饲料
不说肌肉如此发达的上线下线
我们,旧相好的蚊子们
拉开未世的门,短衣襟,小打扮
还能混些时日,或者
干脆,我们穿上夜行衣吧
做一只年幼的螳螂
挡住滚滚而下的泥沙
挡住来自体内
不断反弹回来的肿块
小人物
我确信自己恢复了记忆
跳两下,转过玻璃窗
和它们依然是生活多年的邻居
许多个呼出酒气的细节
就差一小会隐去
我知道,小人物从病床上倒下去
青色的蔓条缠上来
影子就会少了一个
夜色平添了几许斑白
我们只是沿着水滴挣扎着摇晃
这躯壳里的咸淡不知所终
这一层长满藓苔的微光
会有多好,我们抱紧我们
好好地呼吸,好好地活着
小人物命中多病
我们知冷知暖,好好地活着
胭脂花
比如,看到葫芦
倒下去,也是圆形的
倒下去,也有许多藏匿的籽粒
在水声撩拨的背后等着你
你尽兴地玩吧
这乾坤里还有另一个世界
为你洗脚,为你的小女人
涂抹绯色的胭脂花我们经不起水啊
那个沉到水底,浸泡若干年的孩子
趴在石头磙子上,使劲地哭
他哭你的小女人脸色苍白
躲在葫芦里再也不肯出来
你等,葫芦上岸
湖水挨过初冬,萧瑟了几圈
它们
我说过,我们削尖了毛发
往它们的脖子里钻
它们如此矮小,像一个幼虫
再也没有气力陪我们玩
星期天,我给老妇人回信
给蓝色的天空种菜
我想,有一颗白菜,有十棵白菜
有一百颗白菜,足够抵御这个秋天的寒气
足够老妇人写些微词
填补其后接踵而来的孤寂
星期五,天色渐晚
一些小说家总在幻想幼虫变了
异物开始混杂在我们之间
收获各色的果实。这些
我有同感,我看着它们长大
用橡皮筋跳舞,从星期天到星期五
一个人重复滴血的伤口
马铃薯
今天,我是远游的孩子
矮圆桌上的一小块奶茶
被我带入湖水反复溶解,反复倒掉
它们熬不过今天互相排挤的萧条
我亲爱的乡村,将梦境放进杯子里
这一处盛况的婚礼不悲不喜
许多捆住自己的双手
开始解剖树荫下坏掉的马铃薯
我在远处放牧初生的子马
看着它们经历灵肉
它们丑陋,显得无知
它们放松了对事物的看护
大雪覆盖下来
雪色罩住整条游途,我悉缩着
终有一天,会和马铃薯一样
露出多汁的内脏
我们用小箱子点灯,偷春天的电费
我们打布谷鸟的无名指
站在子马的脊背上,一起坏掉
选自扬子鳄论坛http://yze2000.com/index.php?id=96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