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王征珂 于 2013-2-6 15:31 编辑
余笑忠的诗
青海
在青海，黄河岸边，我看到熟悉的麦子
摊晒在农家场院里
已是傍晚，高原上的阳光给我们每个人
长长的投影
母亲和她的女儿
坐在摊晒的麦堆上，她们说笑着
小女孩跪立，搂着母亲的脖子，捋着
母亲的长发。此时的母亲，像比她的女儿
更小的小女孩那样
正呀呀学语
我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
那一刻，我甚至不好意思
离她们太近
不想让我的身影遮住她们，哪怕
只是片刻
我为能够明了，自己是被她们的欢笑
远远地挤到了一边而欣慰
在青海，在万重山下，在大江大河的源头
我明了我只是从一个小地方来的人
我只会埋头喝酒，而没有
学会说话。这就是为什么
我到过青海，而迟迟没有写下
一首诗的原因
生日诗
纵使有一百个理由写哀伤的诗
我也不甘如此
拥挤的哀伤，互不相让
我不愿意像一头老牛，在深河中
奋力浮起它的鼻子
因为今天，我只想
写一首欢欣的诗。像老父亲
满足于今年收获的再生稻
每一颗，每一粒
像是多出来的
它带有旧日逸事，镰刀割去了
它的前身。剩余的稻茬
像惟一的祖国，惟一的
无边的广场，那里
穿行于太多被宠坏的鸽子之间
一个跛足的孩子，每一步
都倾斜着身子，太阳时高时低
“手扶着犁向后看的，不配进神的国。”
那天早晨他吃过一小块蛋糕
剩下来的，对付一个漫长的夜晚
已绰绰有余
而现在还是白天。他欣喜于
三两声鸟儿的啼鸣
像密友护送着他
而不是救护车，去向不明……
到山上去说
——哀赵公
一群绵羊站在风雪中
在这寒冷又荒凉的山上
一群绵羊站在风雪中
和另一群绵羊遥遥相望
风雪在它们看来，是这个世界
多出了无数绵羊
带上酒和盐，今夜我们上山吧
我们到山上去说
蛇的身段我们就不说了
猫的步态我们就不说了
羊头和狗肉我们也不说了
今夜如果我们没有到达山顶
我们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严肃如雾霾那张老脸
依然是晴天。但清晨的白太阳
给我们上了新的一课
北京雾已盖过了伦敦雾
盖过了陪都重庆的弥天大雾
这只是小巫：52吨尘土
悬浮于武汉上空
而清晨和夜晚，这里没有上空
想起雪，纷纷扬扬的雪
为一个阿拉伯诗人
创造了令人神往的时刻——
既不属于清晨，也不属于夜晚
而现在是悬浮的52吨尘土
遮挡了上空，消弭了晨昏
还有在高空作业的人，我怀疑
他能否看得见地上的兄弟
还有飞鸟，我深信，它们已厌烦
我们口若悬河的赞美，我们
假惺惺的怜悯
又一个恍惚的清晨，白太阳
有如向大地取暖的月亮
既然52吨尘土，成功地
遮挡了上空，消弭了晨昏
既然雾霾已加深我的疑惑
那么让我确信：我会轻慢天意
和信仰，如果惩戒太轻
如梦初醒
从梦里醒来的人，五指攥不紧拳头
似乎梦已吸走了他的力量
有什么必要咬紧牙关呢
有什么必要自我施暴呢
从梦里醒来的人，像他的自行车
被颠了一下，骑行的速度反而变快了
也像子夜
没有揽上乘客的的士司机那样游荡
有什么必要鸣笛呢
惟有守时的雄鸡还会那么高昂
一遍遍复述我兄弟红着脸说过的酒话
“我梦见，我的灵魂转世了。”
少年渡河
七月的河水，粼粼波光
那里一片虚无
而我宁可信其有
我将涉水过河
我的头发服服帖帖
我将涉水过河
我的口袋鼓鼓囊囊
我所有的口袋都是破的
我总是挂一漏万
粼粼波光中，我只好
眯缝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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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2-6 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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