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笑脸
初春,阳光很好
像金子的溶液,涂抹在大地的皮肤上
涂抹在果园的每一根树枝上
涂抹在穿过果园,通向远方的一条大路上
一切都金灿灿的
苹果树还在攒劲儿。桃树早已春情荡漾
花骨朵刚刚绽开红嘟嘟的小嘴儿
梨花早已忍耐不住
满树堆雪。蜜蜂一头扎进去
就难觅踪影
一群孩子,背着沉甸甸的梦想
蹦跳着走在通往春天的大路上
欢笑洋溢在脸上,一张张笑脸被初春的阳光
镀得金灿灿的,仿佛个个小太阳
把大地的记忆一一照亮
今日立春
迈过这道门槛
就是春天了。请允许我忘掉一些东西
比如冬天里骗人的小阳春,再比如
曾经一再承诺的雪
一场未降
还应该忘记严冬里
一些难以避免的疼痛和忧伤
忘掉通往春天路上的曲折和艰辛
同时别忘了卸下那些自己找的,或者别人
强加在肩的各种包袱
轻装上路
今日立春。尽管 谁也无法预知
春天里,除了笑春风的桃花
还会有多少春旱和倒春寒横亘在路上
但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因为磨难
也是春天必不可少的章节
走在春天的小路上
田野还是那些田野,小路还是
那些小路。但行走在冬天和春天
感觉毕竟大不一样
严冬终究没有那么大的胃口,把所有的梦想
都一口吞掉;再霸道的大雪也无法
一手遮天
走在春天的小路上,须得做好
充分的思想准备。否则一不留神
就会有一枝顽皮的桃花,出其不意捂住你的双眼
否则一不小心,一丛浅草绿茵茵的梦就会
抱住你的双脚;否则就会有一滴
晶莹透亮的鸟啼
晕染出一幅水墨画卷
走在通往春天的小路上,所有的梦想
都合情合理,所有的歌唱
都是最好的催化剂。奔走在春风里的乡亲
心里少了许多顾虑。那片怀春的土地
早已按捺不住一颗躁动的心,期待他们
及早播下新生活的种子
春天的脚步声
跨过立春的门槛
把耳朵贴在大地上,用心聆听
你就会真真切切地听到
一种非同寻常的声音
要还是你听不到,不妨听我说
春天的脚步声,没有马蹄急切
也没有牛蹄缓慢。如果仔细辨别
你就会发现,它有时
像母亲的步履,轻柔而舒缓
有时又像隔壁二狗子媳妇的步子
轻快而有韵律;有时则像父亲跨出的大步
坚定而沉稳
这些脚步声,时而响在房前屋后
时而在田间地头,时而响在种子的心跳里
时而奔走在庄稼拔节的脉络中
这些富于生命节律的脚步声
让乡村的每个夜晚,都高枕无忧
立春
隔壁早起的新媳妇
吱呀的开门声
蓦然惊醒一个节令
她探身出门
抬头看天,天空一脸阳光
俯身看地,几滴鸟语
染绿了江南
她嫣然一笑
荷锄走向怀孕的土地
一朵桃花扬起手
掩住羞红的面庞
春天的母亲
桃花开了,梨花杏花李花
也都开了。母亲的风湿病也发了
曲张的血管,如同一条条不安分的蚯蚓
在皮肤下面蠕动
春天的母亲,腰疼得厉害
腿也疼得厉害。但她就是不说
夜里疼得忍不住,也是紧咬牙关不出声
就为不影响一家人的睡眠
一身病痛的母亲,始终不肯进医院
只是在农忙之余,到田边地角
扯一把草药敷衍一下
又急匆匆奔向一生都忙不完的农活
春天的母亲,用尽心思
将一亩三分地打理得花枝招展
自己却在暮春时节
一天天老去
囚春记
我承认我的自私。比如现在
我就想将春天据为己有。想把春天
像金丝鸟一样,关在心里
但春天可不那么安分
她不是将一枝杏花伸出墙外,就是将
白茫茫的梨花爆得漫山遍野。还有满地草芽
忽闪着狡黠的小眼睛
刚刚睡醒的土狗儿一不留神就往外蹿
狭小的心房就要涨破。一帘细雨
却不知趣,悄悄潜入耳内,搅黄了
我精心设计的一场好梦
小蜜蜂
从一朵花,飞向
另一朵花。小蜜蜂有足够的理由
与花儿们耳鬓厮磨
在她们心上挠痒痒,送去甜言蜜语
我都有些妒忌。一只小蜜蜂成天在花丛中流连
获得了花朵们所有的爱与芬芳。然而
当他想抽身离去,去发现无论他怎么努力
也飞不出春天的花心
春天的果园
没有谁喊:一二三,开
各色花朵,就爆米花一般
轰的一下子迫不及待地敞开了
憋了一冬的小情绪
桃花含羞,梨花带雨
李花口无遮拦
杏花被一群麻雀啄短了舌头
小小的村庄突然变得局促不安
我常常不敢贸然走进春天的果园
也不敢在如火如荼的树下驻足
我担心我拖泥带水的脚步
会深陷于一场花事而难以自拔
桃园里劳作的母亲
桃园里很静谧。静得只有母亲
锄地的声音和桃花,争先恐后敞开心扉的声音
地埂上,那个已经有些破损的提篓里
通常装着三五个煮熟的洋芋,一壶凉开水
有时会有半碗糯米甜酒
这是母亲一天的生活所需
桃林里劳作的母亲,累了的时候
就捶捶腰,坐到桃树下,和着一碗白酒水,
咽下一二个冷洋芋。冷洋芋噎人
被噎着的母亲,打几个咯
再喝几口白酒水,将目光望向远处的村庄
桃花纷纷落下来,像春天的小手
抚慰着疲惫的母亲。鸟啼也落下来,还有小蜜蜂
演奏的和声拥在母亲四周。但母亲无暇
欣赏这些。春风催人。母亲须得
第一场春雨降下之前,将种子播进土里
三月,春风吹过夏家湾
起初,是大堰塘的水
动起了小心思,接着屋顶的炊烟
被谁拐走了魂儿;然后是门楣上一只风筝
把持不住哗啦哗啦转动起来
再后来,仿佛有人用鞭子
把躲在犄角旮旯的温暖赶了出来
春天开始脱掉棉袄,脱掉保暖内衣
纷纷穿上开满桃花梨花苹果花的对襟衣
我开始相信,春风具有某种魔力
这不,她前脚刚来,冷面无情的冰
顿时不见了踪影;为生活烦心的母亲
脸上也绽开了春水的波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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