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楷，美国人，今年28岁，标准的80后。在位于美国缅因州的老家，他拥有一个占地700亩的农场；可是在北京，照他自己的说法，“还是个穷光蛋”。不过莫楷可不在乎财富，他有自己的梦想，关于中国的诗歌之梦。作为英文版中国文学杂志《路灯》（Pathlight）唯一的诗歌编辑，向世界推荐优秀的当代中国诗歌作品，被莫楷视为自己的使命。杂志创刊一年多以来，已有30多位中国诗人的100多首诗歌，经他之手推荐给了外国读者。
因为神话，爱上中国
能够和中国诗歌结缘，莫楷觉得这完全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从5岁那年开始，他便在父母的教育下接触到中国神话故事。至今提起盘古开天地、精卫填海、女娲补天和孙悟空的故事，他都津津乐道。莫楷的父亲是美国的一位中学老师，早年间在著名的康奈尔大学学过汉语。莫楷记得，小时候他曾在父亲的书柜里发现了两本“奇书”，一本是《现代汉语词典》，另一本则是《古代汉语字典》。虽然那时他并不认得方块字，却经常兴致勃勃地照葫芦画瓢抄下来。
对于中国的好奇，一直延续到成年之后。上大学时，莫楷选择了东方学专业，主攻中国文化。从那时起，他便开始接触中国古典文学，而他最喜欢的是王阳明的诗歌。7年前，莫楷以交换生的身份来到北京学习。在校期间，他不仅继续研究中国古典文学，而且还喜欢上了当代诗歌作品。
2011年底，《人民文学》杂志社筹划推出季刊杂志《路灯》，在对编辑人员进行甄选时，出版方一下子就相中了莫楷。此时的莫楷已经成为北京大学中文系古典文学专业的研究生，业余时间他还从事诗歌的翻译和创作。有一个细节使莫楷给杂志的执行主编刘欣留下了深刻印象：“当时想来《路灯》当编辑的人很少，莫楷不仅表示愿意做文学编辑，而且还主动要求做诗歌编辑。”
翻译每首诗至少改三遍
《路灯》杂志中有三分之一的内容是诗歌，作为杂志唯一的诗歌编辑，莫楷的任务自然不小。据他介绍，每期刊登在杂志上的诗歌作品，有的源于《人民文学》的推荐，有的来自于朋友的介绍，还有许多是他自己从中国诗人的诗集中寻找来的。更麻烦的还有翻译问题。“我们目前的翻译队伍来自美国、英国、德国、中国香港，总共不到20人。”莫楷说，这些翻译有的是通过自己的博客召集来的，还有的则是以前有过合作的老朋友，大家一般靠电子邮件来交流。
每次编辑诗歌作品，莫楷总要和翻译们上演一场“修改大战”。他总觉得，作为诗歌的编辑，要跳出自己的圈子，在原作和译作之间寻找到一种平衡。为此，每首诗歌在翻译时，至少要经过三至四轮的修改，有的时候甚至为了一个词汇也会反复修改好几遍。
比如在翻译廖伟棠的作品《小九路中巴》时，他请来的译者是香港城市大学教授卢克斯（Lucas）。“卢克斯很挑剔，而我也很认真，结果为了诗中‘苍狗’一词该怎么翻译的问题，让我们两个直挠头。”莫楷觉得，“苍狗”的“苍”字既有颜色的意义，也有指代时间的意义。经过反复沟通，他和卢克斯达成一致，在翻译时放弃了颜色意义的表述，而突出了“老”的意味。
当代诗歌应找到真正自己
其实，翻译诗歌一点儿也不赚钱。“我们的稿费是一行10元人民币，翻译一百行诗就是1000元，这已经相当不错了。”莫楷觉得，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帮忙翻译诗歌的朋友，大家干上这一行，都是出于对中国诗歌的爱。他还觉得，自己干诗歌编辑的时间太短，和那些老编辑、训练有素的诗人相比，“我就是个小孩儿。”
“小孩儿”一直在不断成长。莫楷认为，真正的好诗应该是突破原有标准的，有时候很可能是让人第一眼看不懂的。在编辑诗人西川的《观芮城永乐宫壁画》时，他读到：“如果绵羊能够看到自己的内心，如果玉米能够说出大地的劫运，寂静就会来到寂静中间，道路上就会有人羽化而登仙……”诗中的几笔意象，一下子让他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就像是美国诗人狄根森所说，读好诗，犹如打开了头顶。也像中国古典小说所说，‘掰开八瓣顶梁骨’。”
莫楷不仅喜欢西川，他还喜欢孙垒、韩东、翟永明、王小妮、沈伟等人。在他眼里，这些都是中国当代最好的诗人。不过在看了大量中国诗人的作品之后，莫楷感觉到，中国诗人在两种文化压力之间挣扎，一种压力来自中国古代诗歌，有人会拿古代诗歌来批评当代诗歌；另一种压力则来自西方，中国当代诗人受国际诗人的影响很明显。莫楷说，“我能从很多诗作中看出，这个诗人喜欢金斯堡，那个诗人喜欢博尔赫斯，而另一位诗人是喜欢庞德的。应该说，不少中国诗人还没有找到自己的路，中国当代诗歌还没有找到真正的自己。”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莫楷觉得，把正在突破中的中国诗歌推向世界，是一件极具价值的事情。按照计划，于下月出版的《路灯》杂志将正式打进国际市场，看来“小孩儿”未来的责任还要更重了。
（本报记者 路艳霞）稿件来源： 北京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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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2-28 1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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