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冬天,母亲喜欢北方雪地里堆雪人、给雪人安装上鼻子、耳朵、眼睛、嘴巴、并相信雪人会哭会笑会做梦的孩子;母亲也喜欢,南方的小草不厌其烦地到童子的赤足下,一次又一次伸直发皱的绿地毯;
母亲尤其喜欢:那个做白日梦的孩子——苍老混乱的世界会因为这个孩子的存在而重新设计、重新获得四季流转、星辰重现;
那个乘一本书渡过沧海的人;
那个用一缕月光饱餐的人;
那个把生命的歌唱给万物的人;
那个永远掏出一颗心,面对日趋暗淡的世纪夕阳的人;
那个对街头的乞丐、山中的翠鸟都投以专注深情的目光的人
那个划燃诗句如一根根火柴,尝试劝退冰川纪的人……
写诗的——一群“痴人”?
我们为天地所命名:我们是诗人。
2
需要一刻如雪的寂静,覆盖躁动的怒发,这世界太过喧嚣;
需要发烧的额头冷一点点、冷静一下,这世界又热又挤:在熟悉的大街上,冲撞着那么多灼热的钢铁,使我们的孩子不敢出生、使出生的孩子无处落脚;
需要珍惜内心那一颗冷不掉的泪水,不要浪费——还要在来年的苦乐中、在未来的岁月中灌溉我们;
需要一个安谧的夜晚,我们的心脏不会在半夜叫喊并被噎住;
需要一个良好的睡眠,滋润明天登山的脚力,并相信山顶的日出,尽管每天的朝阳都要下山;
需要和平的原野无限——
那么多的兄弟,被英雄的恶梦所憧憬:他们抽着战争那支烟卷迷醉于尼古丁,大笑着跟异族少年的尸体合影纪念;
需要少女干净的眼神——
那么多的姐妹在霓虹灯的漩涡中跳舞,使少年初恋的灯光无处停留;
需要记得一句话,人啊,无论蓝眼睛、黑皮肤,无论人种和族别,我们都是同类;
需要记得一句话,无论生物圈中你位置如何,万物都是大自然钟爱的孩子;
需要忘记一些什么、埋葬一些什么,腾出一块空地,种植阳光的孩子;
诗人啊,我们是人数很少的一群在滚滚60多亿人的洪流中……
站直了,请举起我们的头颅。
我们是一群诗人。
3
需要仰视森林的慈颜,需要亲近远山的草木,聆听最后一声山林虎啸,聆听生灵的合唱;
需要注视大海的蓝颜,目光压住五大洲垃圾的波峰;
到处都有盲人的拐杖驾驭着人群;到处都是狂人的市场,叫卖声不绝于耳,慈母捂住孩子受惊的双眼;
无序的世界中,我们是警醒的一群,懂得思考天与地、家与国;
懂得安静地倾听自然的箫声——
北方的原野雪白,火狐燃起天边红色的大麾;南方的绿发仙女,梦里梦外、梦起梦落,她都在白云上徜徉……需要在冬天,留下一个继续瞭望的窗口;
更需要在冬天静下来、伸出大家的双手——摸到人类最后的良知,摸到人的灵魂……
我们大家在一起。
我们是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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