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光明
河流
我始终相信
一条河流
承受的东西，比我多得多
一个青年的轻生
一个丈夫的背叛
一个孩子的顽皮
一个小小的意外
甚至是夜黑风高的秘密
数不清的失意、背叛、顽皮、意外
数不清的夜黑风高数不清的秘密
数不清的血液、经纸、残羹剩菜、麻皮口袋、兽尸
以及矢灵闯入禁区的小汽车
肆意侵犯的挖掘机、大卡车
我始终相信
一条河流
是大自然美丽呼吸的器官
从起点到终点，一条河流
就像是人美丽的一生
绝不是那些因为私欲、罪恶、放肆
患上的毒瘤
而安插的排毒器
不是，绝不是
我始终相信
一条河流
横穿城市、乡镇、工厂、学校
是糟遇了绑架
绝不是出于上天的安排
绝不是出于河流的自愿
我始终相信
一条河流
受尽屈辱、耗尽气数
的终结。
绝不是终结
而是开始，是我们无法选择的开始
2012年03月18日
妓女
在招摇欲坠的夜色中，我看见那些
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准备出卖自己肉体的妓女
这让我想起在古代雅典
那些把自己打扮得精精神神
准备卖给奴隶主的奴隶
上下近三千年的历史
竟有如此惊人的相似之处
我痛恨那些妓女
简直侮辱人类文明
但转念间我又原谅她们了
她们出卖自己的肉体
得到的仅仅是
能让自己活下去的衣食
她们需要付出的却是
肉体任人肆意摧残
数不尽的冷言冷语
意外怀孕、艾滋病、梅毒
何况她们出卖的仅仅是自己的肉体
相比那满大街的靠出卖良心
出卖朋友、出卖人民
出卖国家来换取衣食奉禄
荣华富贵的人来讲
她们似乎又可怜了许多
我想她们大多数人并非出于自愿
那么从某种意义上讲
她们是受到了变相强奸
可谁又能听得见她们的叫喊
2013年03月19日
今夜，在西安城郊
今夜，在西安城郊
月亮是明亮的。相比之下
工棚的日光灯是微弱的。
工棚的日光灯是微弱的。相比之下
父亲的酒杯是明亮的。
父亲的酒杯是明亮的。相比之下
父亲的眼睛是微弱的。
父亲的眼睛是微弱的。相比之下
母亲的幸福是明亮的。
母亲的幸福是明亮的。相比之下
母亲的天堂是微弱的。
母亲的天堂是微弱的。相比之下
今夜的月亮是明亮的。
今夜的月亮是明亮的。相比之下
在西安城郊的千里之外
我的心是微弱的。
2013年03月19日
长夜里，我喜欢让时间开口说话
长夜里，
我喜欢眺望群山。
而群山附近的灯光、星火
则与我无关。
我喜欢
在我的注视下
群山只显示出弧线
模模糊糊的轮廓
与我保持着或明或暗的
暧昧不已的关系
长夜里
我喜欢让时间开口说话
说出真相
我喜欢
让神秘模糊的群山
在我的凝视下
逐渐清晰起来。
2013年03月20日
贫民窖
贫民窖
这地方我太熟悉不过了
我长年累月就住在这地方
我对贫民窖
这个名字
颇为赞同，而且体验深刻
我居住的那个地方
真的就小得像个窖
北方农村用来
储存大白菜的那种
阴暗、潮湿、狭小的地窖
我在那里
是被从故土里拔掉的
大白菜一样廉价的
贫民中的一员
在我们当中
时常有人像大白菜一样烂掉
2013年03月20日凌晨01：20
一个异乡人的高原
高原上
卓马姑娘的脚髁
赤裸冰凉
坚韧如一片
被风宠幸的青稞
的根茎
在一个异乡人泪水模糊的眼中
2013年03月21日
在K358次列车上
在K358次列车上
我洗脸、刷牙、休憩
吃饭、上厕所
完成一个人
生活所需要的流程
忙完生活所需
我还有一点空余时间
整理一番容貌
和窗静坐
完成一个哲人的思考。
2013年03月21日
于此录
山脉于此，高峰于此，峡谷于此
横旦竖指于此，起伏蜿蜒于此
凸于此，凹于此，阴阳于此，纵横于此
造化于此，教化于此，民风于此
大巴山山脉于此，嘉陵江水域于此
秦岭于此，汉江于此
山脉于此，水系于此
山山连脉于此，水水相通于此
水浓于血于此。水浓于母乳于此
男人于此，女人于此，稻麦于此，柴禾于此
矮种马于此，千里足于此，巴山于此
庄稼汉子于此，村庄农妇于此
猎户于此，隐者于此
白沙河于此、大竹河于此，分道于此、扬镳于此
八台山于此、花萼山于此，山与山峰指于此
人与人相望于此
山比山信任于此，水比水个性于此
苦难降临于此。幸福诞生于此
野花生于此。青草发于此。石头开花于此。大树挺拔于此。
太阳于此。月亮于此。北斗星照于此。
秦岭于此，巴山于此，秦巴连脉于此
季风于此，气候于此，川鄂陕渝于此，界碑于此
山于此，水于此
生于此，活于此，长眠地下于此。
2013年3月22日夜 |
发表于 2013-3-25 1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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