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险些成为我的妻子。如果我接受了她父亲和我父亲的意愿。 她的家在邻县的深山中。父亲卖菜秧时认识了她的父亲,继而成为好友。那一年我18岁,她16岁。她的父亲希望她能走出深山,风景优美但却贫穷的深山。把她嫁给我,在她父亲看来,是一个选择。 父亲安排我去她家拜年。我坐了半天汽车,走了一个多小时山路,过了一条小溪,来到她家。她家的四周都是山,很高的山,她的家其实就建在山上,只是还有更高的山绵延着竖立着。我和她的哥哥上山砍毛竹,她瘦小的哥哥像玩杂技一样扛着一根毛竹从山上一路蹦跳着下山,那情景让我惊奇不已。 这是一个纯朴的家庭,纯朴得就像四周的高山,又像屋前那一潭泉水,几百年几千年默默而又倔强地伫立在不为人知的深处。 父亲说,她是一个勤劳、孝顺的女孩,娶了她,是你一辈子的福分。 而我觉得自己那时还小,还有许多梦想需要去实现,接受这个婚姻,意味着这些梦想可能将永远只是梦想。 父亲失望地叹息。两年后,父亲因车祸在她的家乡遇难。她的父亲帮助我料理父亲的后事,我称他为大伯。 又过了一年,我离开家乡去地区报社上班。 后来,听说她出嫁了,嫁在了大山里。 大伯去世的消息,我是春节回家才知道的。我开车和两个弟弟一起去给大伯上坟。山路修宽了,车子一直开到她家对面。大伯的坟在路边的山坡上,我们买了很多鞭炮,鞭炮声在山坳里久久回响。 两鬓已经斑白的大妈看了很久才认出我,那个当年风华正茂的山外小伙子、那个险些成为她女婿的小伙子已经人到中年。而二十多年前,他曾经来到这里,在这个深山中的房子里居住,在木火房中烤火,与她、与大伯、与奶奶说话。那一年她的女儿只有16岁,远远地偷偷看我一眼,用那溪水一样纯净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