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两种精神状态（组诗）

溆浦西竹

《群鸟离他而去》

$ W2 B3 b& b& w群鸟离他而去。是否他有意脱离
从他的眼神，我看出了他的忧伤
但我有些不明白    有谁
值得他在此默默守候
他在我的领空逗留。独自承受着
绝望与幻想；轮次呈现
( Y. S/ w0 ]0 Y# z0 ?  x7 P+ R岁月无情：他的羽毛已染上淡淡秋意
1 B" l  o; W" w# \( T1 ]他不说话。但他并不停止飞翔
他始终保持他的本质所在
活着，飞翔着；期待着，创造着
勿容置凝，他是一个智者
- i* c* r$ |  j' H他已将我深深打动
我愿成为他刻在大地上的投影

+ T+ b: Q8 A# ]2 ~. {! Y      《成年怀着少年的心思》

: [1 Y  g' n" I: y) P1 z成年怀着少年的心思
! [2 r8 e/ t1 r2 t0 n* w在办公室里，他偷偷地
写信，作诗。又偷偷撕掉
# m5 _/ }! a+ y" M" m% ]
成年怀着少年的心思
5 @- u0 h. W+ P% M/ l) T) e在爱与相思的幻觉里
错将墨水当做美酒喝掉
) {. s6 ?5 A8 H! I# U; u4 d
' X" F9 Y  b( r1 |成年怀着少年的心思
/ f$ w+ z0 m' R  w) g+ y5 b他努力的工作，努力的爱护妻子和女儿
3 B" U' k  L6 U借以掩饰内心的矛盾、痛苦与混乱
, T1 B# R% ^# J5 _  o, q2 U6 J企图维持这股暗流
使其流淌，却又永远悄无声息
0 ?1 r! |! N  Q! R: M8 x/ N2 I
/ }; u8 L% \3 E% p0 P, L成年怀着少年的心思
6 C4 x9 j% P  R2 h$ ?4 P这回他算是彻底的完蛋了
在他所拟就的报告里
人们发现了他倾诉爱情的诗句
* t6 r! C( x' f
$ M4 A# v1 s$ x& c, h. D  k成年怀着少年的心思
* L) j( l; e" _在众人的调笑声里
7 B0 ^7 u' m1 d0 s* r0 Y1 S他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
0 C! H% b) S7 o% S3 r8 M; d无地自容。悲哀地，爬上，楼顶

) Y8 e( e! a, O8 v1 L% i& c  q楼下有他的妻子和女儿
抑或还有他所爱的人
. Z/ m4 S$ M+ S0 F& `他没有犹豫。只在思想意念上
停顿了片刻。那么绝然而坚定
. z3 J+ l0 s2 l& K+ r6 O: l
; X1 t. i! ?# j& N2 Y9 l% [' S0 R目击者依然是遗憾的
“没有上星期一少女从那楼顶飘落
花儿一样，那么轻柔而且美丽”

      《芒音》

我信仰爱情和诗
可惜这一切，我都没有
+ f2 W) N- m$ N6 z5 K& [& Y- @; d我写下一句诗；我又把它撕掉
5 o% J2 q! ^3 f2 D& U% z因为我写下的是爱情
            爱情的伤痕
) y8 d! V0 \' W9 N- X" I8 Z, R( U              
" r$ V8 D' w9 l7 }: O: }' q, B! L     《散漫的思想者》

他时常让一辆破旧的自行车
2 }" R6 o; h- u- e载着他穿过散漫的人群
6 _; c+ D: b# }犹如穿过散漫的流星

( |9 c8 ]$ {5 w$ U4 J他的行为是可笑的
他盼望成为一颗散漫的流星
最终却形成了他固定而严谨的行为轨迹

& Y! z- Q; c- K# j% h7 k! {    《一个人的两种精神状态》
/ e- \- x5 o: f. Q6 @) T
是否人类普遍的经验？
有时候，我变得很轻，没有重量
一丝微风，就可以把我吹起，送到天上
甚至没有风，我自己长出了翅膀
像一只鸟。比鸟飞得更高
差一点就触及了天堂
而有时候，我又变得很沉重
$ h1 t$ I5 G& f+ W4 s, I! C9 [像一块铅石
, k7 A  X! F6 R2 M1 r我坐下，凳脚发软
; o. i+ m, z8 V; ~& i1 @我站起来，地上就现出两道压痕
同宿舍楼的人慌了，皆视我为危险人物
8 B: W% V2 w7 ?1 P+ _) V7 [+ m团结起来，不许我回家
“他居在顶层，万一不开心，
一跺脚，还不使整座楼房蹋下。”
, Q  g* L6 c" i+ h% c$ F
        《一次短暂的历险》
! a( ^: w/ M, ?( R) g. K3 W
城市高大的建筑物，把他举得很高
但这突如其来的喜悦、新奇、与豪迈
使他无所适从。而迅速为另一种感觉所替代
1 `# t2 t! }8 [5 c* }% `0 B4 U他觉得站在楼顶上，犹如站在树尖上一样
不稳妥。这不仅因为他患有严重的惧高症
还因为，站在这楼顶上，放眼望去
/ F5 A+ \# t& Z5 V$ ^使他的视觉发生了奇异的变形
) Y6 E5 s4 [( M! }- R( X$ }他发现环城公路上布满了甲虫
& R' ^3 H' }; p& H( b而远处广场却只有蚂蚁在可笑的蹿动
* [- ]: T2 r& E1 T( L可是记忆的触须又在提醒他：那是汽车和人
8 t& |3 z4 M; u2 U: O  e6 |他知道产生这种扭曲现实的幻觉是危险的
固他迅速从楼顶上消失，退缩到高大建筑物
+ d: @7 P1 N- X* @% m; {7 N的内部，钻入电梯，想降至原来的位置
! z  v8 {0 T$ J8 c但怪诞的幻觉继续在扩展延伸
5 M) c' F# Y1 u: u# P1 N: F; z3 H他觉得这电梯就是这高大建筑物的胃
在直而没有褶皱的肠子里滑动
3 m* Y+ M1 {0 X他觉得正在被这怪异的建筑物的消化系统
6 R: @% o6 O5 N# l. v/ S: ^所消化。而途中钻进来的几个穿得很少的美女
就是寄居在这座怪物体内的寄生虫
) w8 Z: i4 s: _8 ]% g不过她们近于裸体的丰腴的身子
使他在这无可奈何的被消化的过程中
萌生了一些欲望
而在平常，他可能会厌恶

高大的建筑物汲完了他的养分
# O, v: y& J7 L. C+ f' f/ O% x就把他作为渣排了出来
' O3 s) Y1 P6 U4 ^“这次短暂的都市历险，最终使我成了时代
  ]! K+ L% x. D－－－新潮与传统双轨并行的时代
1 ?" ~8 B( X6 ~$ @7 Q1 C的弃物:大便!”
这种感受在他回到原来的人群中犹显强烈
当他在这些朋友中出现时,他们皆掩鼻而逃
他落寞地站在原来的位置,他是颓丧的
" O0 J6 C9 f6 ^- o
+ s% _* N$ K$ p        《一场大雨将它从叶心冲至叶尖》
  l# E( w. q0 {2 N" C
一场大雨将它从叶心冲至叶尖
; R5 w6 k# N+ C8 s2 H宽厚的叶片迅速倾斜
, S7 C% V  z. }3 D; }并且在微风的协助下预备将它
甩掉。这犹如一个国家
* _# u3 K+ X3 @对遭到攻击（厄运）的思想者迅速作出的反应
它每次努力都使它的身体多悬空一些
  X0 G! }: X4 G3 b, M* {9 J& a但它的对抗或曰不肯就犯的意志力也是惊人的
当它的身体在叶片上只剩下头部和两只长足的时候
2 ~) B$ P7 i1 c" Q它便拼命的咬住。这也犹如
誓死不肯离开故土拒绝被流放的俄罗斯诗人
4 o* l  m- [$ t4 w3 L/ _但作为世俗的旁观者，我觉得它的行为是可笑的
从那些终于被甩下的虫子的遭遇来看
其实，并不构成任何损伤
而且活动的范围，因此还更宽了一些
但当我走近，捏起几只仔细瞧时
$ F/ O# i/ g6 }: \5 m我发现他们都有着败下阵来的斗士的
消沉、疲惫、与瘫软

          《春节临近》

7 K# v) E: f; }: G$ I: K春节临近。公路上的车轮声
% T) w0 e2 Q; C9 J0 o比已往更密一些
我知道有许多完美正因此诞生
－－楼下孤独的老人，一年一度
- [) D/ T) K6 b8 T备置年货,并且自书了对联
' D+ r) c% ]6 Y/ M7 H迎接散落在四处的儿孙
3 z% X1 u% U; X/ @而隔壁久不见面的女主人开始在阳台上
% S* N. F8 K; p( y. z- e6 L( R晾晒衣物
7 R2 X/ q- `0 I& S; }: O: }9 K4 @她的女儿，手里拿着糖果
* T9 b$ R1 F8 ^! K她的丈夫，穿着妻子从上海带回的皮夹克
- s" E9 z+ @& f' S) C脸上堆满了笑容
－－但是，它带给我的
则是更多的噪音和灰尘
-----我卧床不起。我痛失了兄弟
! O1 I9 P1 S, i( x& M4 X9 t
             《霜使得满园的桔树变得晶亮》

霜使得满园的桔树变得晶亮
清晨，站在田埂上
我发现一大群鸟逗留在此，忘了归期
# D: H3 t$ \- [多么奇怪？它们不断的挨近我
从它们灵动的目光，我发现它们掩饰不了
内心的喜悦
3 N: d3 f, K! @6 G, c我知道，是这些霜洒在桔叶上
产生的视觉之美渗入到了它们内心的缘故
但生活的经验提醒我
且不可用手去触摸
有时候，触觉和视觉可能产生相反的效果

8 [4 E% J( Z% o5 X7 `) x          《友人盛情的上了一盘本地河虾》
* P6 A- M  G  E$ e3 f; p6 G
友人盛情的上了一盘本地河虾
9 O' A2 X8 y9 V5 j1 @, O当然，若是初识此物，我必要为它的酡颜
所诱惑。为他写下一首
5 g- W5 R# R$ }5 ^) B赞美诗。但是作为曾经的受害者
, M& S$ R- d1 g: ^& H- Z& V/ X我至今心有余悸。并且
% `4 a' R9 a$ V8 n  L* W9 C2 n我看着它，它的喻像迅速的被放大
* t% ~# ?7 O, G% d$ b6 k9 h+ Z这小小的红色的沉在滚水里的尤物
多么像沉在一八四零年南中国海
2 @0 y/ B8 g" Z生红锈的英国佬的大铁船
- |1 X$ t! ^( }; X+ j9 t% K0 J9 L) u9 [它曾使我们的大清帝国    皮肤过敏
混身不舒服

            《在十一月，它的叶子已经落尽》
3 G; n4 E- |- |! L1 T# r) l
. X6 q# I  C% N% t5 L9 W  b在十一月，它的叶子已经落尽
) g4 n; H( e8 X) [/ O& \# p我想这是比较适合它的的季节
! |' a  ?$ E5 V7 H6 D秋风冷月使它变得冷静、理智、敢于正视自己
可是春天毕竟还会再来
. m/ q% V& Y% R  x, c/ [0 i2 P它毕竟还会触动我的伤痕
+ P- D9 l3 Q) V. J, S! I& D% M' m在春天，它会不顾我的劝告
甚至，我掐掉了，它还会长出
3 v3 ?3 X! c: [! x% w: M新的、欲望的芽子。在它干瘪、丑陋
2 e. i( L9 K' S9 G结满许多尬瘩的树干上
－－这是多么的不协调
当然，这也是我惯常所犯的错误
我忘掉她
我又重新将她记起

          《在这被废弃的兵工厂》
$ N/ K+ J+ i. m; a6 X! A
在这被废弃的兵工厂
! f, O5 o  P0 W0 X, p+ E9 }我们见到了被时代快车所抛下的下岗职工
  q9 Y4 z* Y" v5 t. |' J7 J作为再就业工作者，我们的任务是帮助他们
我们的本意也是想带给他们一些新知识新信息
1 D7 p* I/ W6 v  M) q* f譬如：摆地摊、擦皮鞋也是工作.....
; f! U& k& P, P0 A$ |! o7 s& ?5 Z但他们都拒绝听下去
他们毫不顾忌的宣言：
7 d- r  S2 \' r1 E我们怀念旧生活远胜于渴望新知识
: d' q& Y( `4 \+ I有几位老者穿着七十年代的旧军装
甚至对我们报以鄙夷的一笑
; M+ B, i% Z. Y( @! }使我一时显得既无奈又尴尬
/ {+ }1 K; `( T3 r并且，在我欲将它们从我的身上扫落的
! V2 C" u2 c5 h- }! \6 s; C一刹那，我的心被猛烈的刺疼了一下
使我顿失了优越感
, z, ?, x# n; Y/ I+ E在这些愚顽的老者身上，毕竟我还意外地
捕捉到了一丝我遗失已尽的贵金属的气息

' k! s" {. z5 s) U- z0 N8 R         《黎明时候》

消失了多年。黎明时候，在城北的荒丘上
人们重又发现了他，披散着头发，手拿水果刀
# W* P& U; I) z0 D表情怪诞，”削爱情为友谊！”他狂笑着
爱情的末削，夹着他梦呓般的狂语
飞散在城市的建筑物、街树、以及早起的人群中  
$ Y  w$ J; y" `/ Z* S8 c像雪，使这个城市变得异常的寒冷亦异常的美丽

) T9 N6 y8 z/ i1 \/ O3 R5 s/ _+ q         《东 风 街》

在东风街，我破旧的自行车
撞倒了穿旧军装买打火机的老头。
他倒在地上，很痛苦的样子
- x+ e5 w$ E- L7 d' T1 _+ l  V4 s$ d突出了我的负罪感。

像一位中年妇女俯身去拾
滚到她脚边的一只红色打火机一样，
) m, c+ s1 z2 m: F2 e我慌张的躬下身去，搀扶他。
, v8 i- \+ _& @7 X他的身子瘦小，没有我想象的
那么沉重。
3 T# k, a# V" |2 |( o2 v- d
尽管他极力表白他讨厌看医生，
但我还是坚持我应该做的。
- Z' ]/ Y! p- L0 A2 U/ E! M很明显，在围观的人群中，
' J7 W/ P) A2 H2 v- d& q% t' S$ ~7 E有人看见了我别在胸前徽章。

8 ^0 d& B+ ]) u  V我强迫他做CT、拍胸片…….
4 b# A/ j0 @, U) \: z& `" r  v6 `有些近似两年前强迫我父亲做体格检查。
当然他远比我父亲要好对付些，
' L* ~( n4 H. q6 r# Q: x* K他不象我的父亲那样
总是要问：又花了多少钱？
) F. I3 L  q2 B6 N$ X8 C1 s, r' w9 N他每做完一项，他脸上的笑容都要增加一些。
这使我很满意。
( t# z& E) \. F( B2 J
一切都很顺利。他没有内伤。
/ Z7 o* u! Y. t) O, `7 k5 ^) ~6 f- J但做B超的时候，讨厌的戴茶色眼镜医生，
在他的脾脏部位，发现了一粒
蚕豆大小的肿瘤。
- ?# r* [% c) H+ ^* z老头的笑容一下子抖落无遗。
) o6 X# U' B3 ~8 N7 a; W我赶忙用手去扶他，我感觉到了
6 G7 N, O, h( h* M7 N8 m他的身体的沉重。

$ k+ A/ w2 \8 }/ h' y基于一种复杂的心情，
走出医院，我没有与他分成两路。
在我曾经异常熟悉、现已破败不堪的副食品公司
0 c" H( |* c- a1 {( F后面低矮的宿舍楼里，我把他交给他的儿子。
他的下岗多年的儿子，他的经常光顾戒毒所的儿子，
4 o0 b" r9 i8 K7 ]沉着而冷静。
& d" B  F- `& \, u0 z/ N
% P9 [/ X4 u  J9 v0 l他记下我的姓名、工作单位和住址，
: i3 U4 {7 ^7 f2 G3 m然后露出狡诈的笑容：一切，都是你，
+ k2 u; X3 C6 j8 v- R8 ?) {! t6 V惹出来的！明天，我说明天，
& O* a5 h: z1 F0 u你得同我一起送他去省城长沙，
复查。当然，我也希望这是一次误诊。嘿！
3 v$ G3 d; x' G% C他把声音压得很低。然而我更能感觉
其中的寒意和力量。
$ G9 i8 b% x) i+ _

水云生

) T+ V. ^! u, {6 B) G  k! R6 i勿容置凝？慢慢欣赏。
7 }' _1 |8 ?3 p5 c. O

水云生

喻像？有这个词语？

水云生

读了半个小时，感觉很久没有读到这样的诗了，不错的，心灵受到了不小冲击，读诗需要耐心，写诗更需要耐心，看得出您为此付出了很多，也很享受创作的快乐，我是很久没这种感觉了，为你加精推荐，但并不表示这组诗已达一定高度，继续精炼吧，看好这组诗，如果在其他地方还没发过。

溆浦西竹

水云生 发表于 2013-6-17 16:48
读了半个小时，感觉很久没有读到这样的诗了，不错的，心灵受到了不小冲击，读诗需要耐心，写诗更需要耐心， ...

感谢群主不吝宝贵的时间耐心的读完浅薄之作，并提出了一些宝贵的意见。诗作多为十几年前的旧作。比较懒，自信心也不够，较少投稿，近年也较少写诗。此组诗未在纸质刊物发过，在几个诗歌论坛发过，但似乎没有几人像群主这样认真读过，所以非常感激。望多赐教。

水云生

不用客气，共同学习吧，共同进步，希望看到你更多关注现实的诗歌。

溆浦西竹

水云生 发表于 2013-6-17 21:02
不用客气，共同学习吧，共同进步，希望看到你更多关注现实的诗歌。

* R+ j" g, X1 A. v( ^/ 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