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戴永成 于 2013-6-18 15:47 编辑
黑土地上（长篇散文诗——故乡章）
文/戴永成
故乡章：故乡之歌
所有的生命都有故乡，所有的灵魂都有母亲。
所有的童年都有绿叶，所有的落叶都有归根。
——题记
【黑土地上•故乡】
故乡，是世上最美丽的一个名词，也是黑土地上最厚重的一个动词。
生命，以种子的形体深入故乡的黑土，长成绿叶做的童年，拔节成红叶做的青春。当生命走进黄昏的时候，搂着夕阳，咀嚼绿叶对根的诉说，才会悟出：原来一生走过最短距离的路，是从摇篮到坟墓的归乡路。
蓝蓝的天空，清清的湖水，绿绿的草原，这就是我的故乡，我的天堂。
我是父亲草原的一棵草，父亲用套马杆套住草做的童年，撂倒马背上奔跑，马蹄下的蹄音和马背上的鸟鸣，都是绿色的。我是母亲河的一滴水，母亲用纯净的水洗亮水做的童年，童心枕在母亲的怀抱里，再大的风浪也打不醒梦的呓语。
故乡，我眷恋的这片黑土。我在这里咿呀出生，我在这里萌芽梦想，我在这里呼吸泥土，我在这里舞蹈雪花，我在这里拔节信仰，我在这里储存阳光，我在这里苍白清贫，我在这里播种希望。
故乡，故乡，我生命的摇篮。草原，草原，我生存的天堂。
我是一片绿叶，故乡是根。我是一个用绿叶对根抒情的诗人。
我是一条游鱼，故乡是水。我用一滴母性的水诉说母爱如海。
我是一只飞鸟，故乡是天。我用一声绿色的鸟鸣叫醒桃红开。
我是一粒种子，故乡是地。我用一种深入泥土的信仰皈依根。
【黑土地上•乡土】
乡土，是黑土地上最好的祠堂。鞠躬大地，是最简单也是最真实的祭土方式。
爷爷年轻的时候，是一条闯关东的汉子。在北大荒上，爷爷一无所有。一颗拓荒者的灵魂，无家可归，便成为种子，种在黑土地上，就长成父亲和我的故乡。
爷爷告诉父亲：世上最厚重的是乡土。父亲告诉我：黑土地上最美的语言是泥土。
黑土是无言的。一种宁静，收藏了无言无尽的沧桑。
爷爷用目光挖掘泥土，脚印以种子的方式深入泥土。一滴雄性的汗，每个春天都会播种冻土冰碴的麦粒。一滴草色的血，每个秋天都会红成高过田埂的高粱。
乡土长出的庄稼养活着我。乡土长出的骨头挺拔着我。
天，可以老。地，可以荒。故乡与乡土，永远也不会在内心荒芜与老去。
乡土，是诞生生命的摇篮。祖先在这里生，血液在这里流，骨头在这里埋。我用眼神与灵魂在这里静悄悄地种下诗歌，在泥土里也只能是窃窃私语，不敢大声喧哗，怕惊醒了泥土里酣睡着的梦。
乡土，是世上最厚重的净土。乡土的厚度，就是生命的厚度。乡土的深度，就是亲情的深度。捧一把乡土，手尖上的乡土就是我的老爹老妈和父老乡亲的影子。
比高山厚重的是乡土，比大海深邃的是乡土，比天空高远的还是乡土。
乡土，行走着我的泥土诗歌与泥土人生。我的血液、骨头和灵魂终将皈依这片乡土。
【黑土地上•乡音】
方言，是黑土地上飘逸着土得掉渣的乡音。
乡音，是草色的声音。越嚼越有草原水草的馨香和蹄音的节奏。草原，没有围墙，只有蹄音与乡音。乡音，是从黑土地上那座老屋飘出的母亲呼唤乳名的声音。
天空之上，乡音被故乡的云驼向远方。草原之上，乡音被马头琴拉成长调中的音符。
春燕用嘴叼起筑巢的乡音，与主人诉说多梦的江南。鸿雁用藏在翅膀里的乡音，拍打南飞的秋韵，排成“人”字告别北方。
乡音，在黑土地的民间里最火爆。在草尖上飘逸，在麦芒上犀利，在马背上奔跑。乡音，脱去世俗，只剩下不会拐弯的土味。
天涯处处有芳草，有芳草的地方就有乡音。
人间处处有麦浪，有麦浪的地方就有乡音。
乡音，滴落在异国他乡，就是一滴思乡泪。
乡音，融进月亮的天歌，就是一杯乡愁酒。
月圆有乡音的欢笑，月缺有乡音的哭泣。
乡音，被春天的一滴露珠洗亮嗓门。乡音，被秋天的一片红叶呼唤回家。
草色的血，把乡音给了漂泊的日子。袅袅出炊烟飘成乡音的五线谱，一把吉他把流浪的乡音弹得野性十足，超凡脱俗。
【黑土地上•乡情】
黑土地上长出的乡情，总是飘着故乡的芬芳、黑土的气息与野性的草味。
乡情，是父亲用清瘦的芦苇骨头，写下故乡的“乡”。乡情，是母亲用草屋的灶膛火焰，点燃草色的“情”。
黑土地人走出了林海草原，却难走出祖辈闯关东留下的一茬又一茬乡情。
乡情是爷爷那顶遮阳挡雨的草帽。草帽上的每一片阳光，都能折射出乡情的温暖。草帽上的每一滴晨露，都能清新出乡情的日子。
乡情是父亲那把裁剪生存的剪刀。剪刀上的每一剪刀刃，都能闪烁出乡情的亮度。剪刀上的每一步行走，都能书写出乡情的跫音。
乡情，是母亲在深秋用铁锅煮熟的老苞米，越嚼越香。乡情，是母亲用方言呼唤土得掉渣的乳名。乡情，是母亲用女人一生青丝与白发编织的黑夜与白昼。乡情，是母亲用一滴泪深邃的海。乡情，是母亲用一滴乳撰写的冬天火炉。乡情，是母亲用一片雪洗亮的日子。
谁要问我乡情有多深？母亲代表我的心。
乡情，是故乡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袅袅炊烟，依依垂柳，都飘逸着乡情的影子。
乡情，是故乡一根细细长长的神经。飘过太平洋的一颗拳拳之心，攥在母亲手尖的丝线上，母亲挂念的线在黑土地上一动，牵着太平洋那边的心也动。
乡情，是世上最长的心到心之路，足以让人跋涉一辈子。
【黑土地上•乡恋】
就恋脚下这片古老沧桑的黑土地，就恋这片天苍苍野茫茫的大草原。
这是娘生我、父养我、大豆高粱喂我的故乡，这是乡土给我厚重、乡音给我淳朴、乡情给我真挚的地方，这是天之蓝给我梦想、地之绿给我蓬勃、湖之清给我明亮的天堂。
故乡，故乡，深入我的骨髓。乡恋，乡恋，锲入我的灵魂。
手尖上的故乡，捧着水做的女人。母亲，用水做成了我的童年。童年，在母亲手尖上行走，脚印被母亲用一根白发系着。童心，在母亲心尖上跳动，心与心的距离近在咫尺。
乡恋，从童年开始。童心的纯净，就是乡恋的纯净。恋乡，从母亲开始。母爱的重量，就是乡恋的重量。
乡恋，从一棵水草出发，抵达草原深处。
草色的血，是故乡最干净的血。野性的花，是故乡最美丽的花。那一滴一滴一茬一茬草色的血，就是我的父老乡亲。那一朵一朵一季一季野性的花，就是我的炊烟乡情。
春风绿了草，红了花，乡恋笑靥在脸上。秋风枯了草，谢了花，乡愁便挂在心上。
乡恋被雾包裹成一面纱，用眼看故乡很模糊，用心思故乡很清晰。
乡恋被春燕叼成一封信，无需语言表达，在飞翔的翅膀里，藏着回家的信息。
乡恋被小鸟鸣成一首诗，叽叽喳喳，尽是故乡的呓语。喳喳叽叽，都是绿色的乡情。
乡恋被月亮明成一面镜，月亮之上，亮着母亲的眼神。荷塘月色，美着妻子的梳妆。
【黑土地上•乡愁】
黑土地上的根，长出一片绿叶。叶如舟，从草原湖出发，穿过长江黄河，抵达太平洋彼岸。叶子在异国他乡飘零成一个游子，故乡远了，乡愁近了。
一滴太平洋的血把乡愁灼得疼痛，一片太平洋的雪把乡愁漂得苍白。
乡愁，在太平洋浪尖上颠簸，一滴乡思泪，把目光拉得很长：人在西方，根在东方。
乡愁系成中国结，挂在木屋墙上，故乡就在眼前。
红对联贴在门上，左联是长江长黄河黄，右联是长城长青砖青，横批就是黑土地恋。
站在太平洋彼岸，眺望故乡的月亮。弯弯的小船，坐着游子的灵魂。有谁知道月圆比月缺的乡愁更沉重？惟有游子的内心最清楚。
一滴乡愁泪，倒进酒壶，融入酒中。端起斟满的乡愁、岁月、月光和思念，举杯望明月。烈酒烧得钻心疼的地方叫故乡，月亮静得孤独的时候乡愁最深。
没有一个游子不铭记台湾诗人余光中那首《乡愁》。让太平洋的镜子照亮灵魂，让半坡月、太白月与东坡月，各照三天三夜，然后再书写家书与乡愁，才能抵达母亲灼疼的心。
母亲说：炊烟是游子的故乡。袅袅炊烟总是从故乡升起，渐渐消失在昨夜的星辰里。
游子说：母亲是游子的故乡。黑土地的地方是故乡，生我养我的女人是母亲。
诗人说：归根是游子的乡愁。叶落归根，是生命的归宿，也是灵魂的皈依。
游子说：坟墓是游子的乡愁。把骨头埋在故乡，一颗乡愁的心终将安静地守候故土。
【黑土地上•乡路】
故乡的路，弯弯曲曲、细细长长、坑坑洼洼、黑黑乎乎。
乡路，是一根绵长的丝线，一头挂在村头，一头伸向远方。
谁能测量出乡路有多长？谁能称出乡路上行走的脚印有多重？
世上最短乡路的距离，是从出生到死亡。世上最长的乡路，是思乡到归乡的距离。
童年，走在乡路上。故乡的小路上，藏着童年记忆里的脚印。那些脚印在黄昏里，已经无影无踪，但我知道：那些脚印是生命行走与播种的种子，长成高过乡路的黑土人生。
乡路的黑是黑土地的黑，乡路的红是红高粱的红。
乡路，一路飘逸着故乡的芬芳、五谷的芬芳和草色的芬芳。
游子，从乡路走出。即使走遍天涯海角，也会把最初的脚印，留下乡情的根。终有一天，让故乡的云把游子的心驼回来。
诗人，在乡路上行走，把孤独与灵魂，以袅袅跫音踏响纸上的乡路。滴一滴水，就是水做的童年忆痕。滴一滴血，就是草染的青春信仰。滴一滴泪，就是母乳喂养的乡情。
乡路，是母亲用一根根青丝与白发搓成的牵挂绳，是父亲用一根根芦苇与麦子编成的故乡情。乡路，是父老乡亲的一根肋神经。风中雨中盼望脚步声，月缺月圆祈盼儿女归。
一条乡路，就像一条根，看似很狭窄，其实胸怀比草原还宽阔。乡路，拥抱一切归来的绿叶和落叶，无论是富贵，还是贫穷，无论是高尚，还是卑微，回家有心，叶落归根。
【黑土地上•故乡云】
故乡的云，一只飘泊的白帆。掠过黑土地上的天空，掠过青青绿毯的草原，浪迹天涯。
故乡的云，脱去村庄石碾的沉重，在逆风中跋涉，身子轻盈如燕。
故乡的云，甩掉世俗的包袱，在月光中迁徙，灵魂宁静如水。
一滴草色的血，染红故乡云，就是晨曦。一滴思乡的泪，打疼故乡云，就是黄昏。
故乡的云，藏着一双隐形的翅膀。翅膀里，藏着雄性之鹰的倩影和母性燕语的叮咛。
故乡的云，被炊烟熏黑的时候，一定是乡情最浓的时候。一朵云开在天空，就是异乡雨。一朵云散落地上，就是相思泪。
故乡的云，是母亲放飞儿女的一只只风筝。炊烟为线，母爱为根。目光为线，思念为根。
从黑土地天空飘出的云，乡情总是有一股草色的血味，乡音总是有一种野性的土味。既使飘进多梦江南的水乡，或漂洋过海，骨髓里也依然流着草色的血。
故乡的云，贴近蓝天，便有了蓝之梦。贴近雄鹰，便有了鹰之羽。贴近月光，便有了月之眸。漂泊、流浪、迁徙、飞翔、寻觅与追逐。草色的信仰，锲于蓝天，便有了海的胸怀。
故乡的云，是游子归乡的路标。故乡的风，是拂去游子忧伤的手。
飞翔着沉重的乡愁，咀嚼着流浪的沧桑，惟有回归故乡，乡情才能抹去岁月的伤痕。
追逐一只鸿雁归来，用雁羽写下一个“人”字。追逐一片落叶归来，用芦苇写下一个“根”字。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从头再爱这片黑土地一万年。
【黑土地上•故乡月】
故乡的月，挂在草原之夜的天空，静若止水，空净如寂。
草色的血，流不尽黑土地的沧桑，北大荒年代睡去了，北大仓时代苏醒着。
历史沉静着。故乡沉静着。故乡月，亦沉静着。
故乡，被蓝蓝的天空包裹着，被清清的湖水流淌着，被月亮的天歌鸣唱着。
故乡月的光芒，黑土地上的光芒，草原上蹄音奔跑的光芒。
故乡月，是世上最明亮的一面镜子，照亮黑土地的种子、拔节的眼神、格桑花的如月心事和草原雪覆盖的干净灵魂。
乡情的淳朴，聚于故乡月之上。乡音的草味，锲于故乡月之魂。
故乡月，一双母性的眼睛，目光丰富多情。在蓝蓝的天空、黑黑的土地、清清的湖水、青青的草原、茫茫的林海、皑皑的雪原、跫跫的蹄音和袅袅的炊烟中行走，在唐诗宋词与马头琴拉响的蒙古长调中行走。
我看见草色的血染红了故乡月，那些月光，一直照到海外，亮成一条中国梦的隧道。
故乡月，被海峡那头的一根套马杆套成乡愁，那枚游子的邮票已邮过记忆，如今被网络视频所代替。
故乡月，被太平洋那头的一枚中国结系着，无论月缺月圆，游子都以心望月，写下最宁静的诗歌：月是故乡明，心是乡情浓，情是爹娘重。
【黑土地上•故乡雨】
故乡雨，来自天籁之音。飘在天空中，是月亮的天歌。落在黑土地上，是大地的音符。
故乡雨，细细如丝，绵绵如絮，温馨地抚摸黑土地上的春天。
一滴故乡的雨，吻醒了柳芽的梦，吻绿了水草的心，吻红了桃花的如月心事。
一滴母性的雨，是水的飞翔？雪的忆痕？还是母亲一滴泪滴落在故乡的重量？
黑土地，是世上最宁静的净土。故乡，是世上最干净的家园。母亲，是世上最圣洁的女人。故乡雨，是世上最诗意的语言。
一滴故乡雨的柔骨与灵魂，被那句“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唐诗绝句，深入大地，长成一茬又一茬刻骨铭心的回忆。
故乡雨，洗亮过水做的童年。湿漉漉的儿歌与童话在雨中奔跑，天籁干净的雨，一直下到身体各个部位，抵达灵魂最深处，让我拥有一颗纯洁无暇的童心。
故乡雨，淋醒过迷茫的青春。一滴草色的血染红的青春，在雾中跋涉，脚印在十字路口徘徊，信仰在灵魂中摇曳。我是被故乡雨叫醒的火，一腔热血，皈依五月血脉与七月阳光。
故乡雨，被蹄音一次次溅起，那是父老乡亲奔跑在草原上的梦想。故乡雨，跳落在马头琴弦上，拉响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每一个湿漉漉的音符都是乡音的呼唤。
故乡雨，藏在草原月中，是母亲眸子里的一滴泪。故乡雨，滴在草原湖中，便是生命血脉中的一滴血。
【黑土地上•故乡雪】
故乡的雪，黑土地上的雪，茫茫草原的雪，林海雪原的雪。
一种洁白纯净、坦荡无垠的覆盖，圣洁着生命的家园与天堂的童话。
雪的光芒。天籁之手。生命的触角，抚摸故乡、草原、林海、村庄、田埂、黑土、蹄音、羊群、牧歌、地火、湖水、湿地、钻机、篝火……
雪乡，是黑土地上最美的版画，是故乡雪塑造的文化精髓。
木屋，被雪包裹成一个爱的巢穴。炊烟是白的，石碾是白的，草木是白的，雪路是白的，麻雀鸣叫的童年是白的，童话、哈达与宗教亦是白的。
一切的一切，被故乡雪圣洁成一种虔诚的膜拜与灵魂的皈依。
雪雕，是故乡原生态的冰雪艺术。雪雕，是有灵魂的。雄鹰在雪雕中翱翔，蹄音在雪雕中奔跑，酒歌在雪雕中燃烧，天鹅在雪雕中舞蹈。
所有的生命，都在凝固中复活出灵性。所有的灵魂，都在寒冷中生动出炽热。
冰雪中长大的故乡，创造了黑土地上的冰雪节。故乡，是一个透明的世界。
雪，是故乡最宁静的语言。
雪落黑土地上，以一千年的白复活唐朝那几场雪，寻找那位垂钓江雪的诗人。雪落茫茫草原，以一万年的白叩响天籁皈依无极之门，寻觅佛语为静的修行。
面对故乡雪的大度、大气与大手笔，我大彻大悟：雪，是故乡最简单最纯净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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