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老郁
2012年6月29日23点,我在细雨中在天水麦积汽车站下车。说好了来接我的老郁还没有到,我在雨中抽了几支烟,现象老郁的模样。
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老郁终于来了,还有柯轩。我知道老郁是个胖子,但没想到这么胖。他一手把我抱起来:你他妈的真瘦!
这是他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
然后他就拿过我的包,说:先找一个地方吃饭。
午夜的天水,应该说是天水北道,很安静。街上几乎没有人。我们三人在雨水淋湿的街道上找餐馆,全都关门打烊了。一边找一边谈诗。我发现老郁穿的鞋子和我一样:老北京布鞋。
我们的布鞋都被积水搞湿了!
穿过几条街,终于找到一个“串串香”。
我们坐下来,随便点了几样,又开始谈诗,喝黄河啤酒。
不知是太兴奋了还是咋的,一杯还没有喝完,就停电了。
老郁说:咱们回去再喝。他还特意问我住旅馆还是住他的狗窝。我说住狗窝。但是,等我们送走柯轩回去以后才发现,老郁忘了带钥匙!只好住旅馆了。
他买了一大袋的罐装啤酒,开了一间房。没等喝完一罐,他的鼾声就响起来了。
在我们见面之前,我们认识已经几个月了。当时我刚刚加入五点半,一遇上就吵了一架。当时,我觉得他的诗写得太烂了。然后就是彻夜地交流和争论,我们都突然发现彼此之间有着很多共同点,自然而然地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了。
接下来的几天,和天水的诗友们见面,喝酒,谈诗。老郁一直做我的向导。烟雨中麦积山喝茶,晨雾里南郭寺诵诗。访伏羲庙,探南北宅子。到夜里还是谈诗。我一直对老郁所提及的潜文化很感兴趣。可是这家伙太懒散,一直在嘴上说,没有整理成文。
而他写的诗,大部分是瞎扯淡。虫虫曾给他做过一个总结:站立的废墟。我觉得基本到位。他的诗粗粝,血腥,折腾,戾气外露。偶有充满柔情之作,却在平日瞎扯淡里被消解。比如经常被朋友们提起的那只麻雀,那只鸽子。但我个人还是觉得他那个《旗帜飘飘》写得最好。不动声色中呈现对于信仰的怀疑:
《旗帜飘飘 》
小学里的红旗
飘了好多年
飘着 飘着就发白了
而学生们依旧在下面
注目 行礼
纯粹白描中,两种颜色的对比强烈:红,白。这是一首很容易引起误读的诗,站在某个点上看,这是一首反动的诗,而站在另一个点上,又不是。这种误读,有时候,延伸了一首诗的生命力。
而我更喜欢他那首《我要娶个妈妈一样的女人》,恋母情节,很多男人都有而难以言说,在这首诗里,他回到自己内心,一个三十而立的男人,那种无奈,甚至妥协,在这里,老郁的戾气全无:
快过生日了
我才发现 三十
是个很紧迫的年龄
以后到哪去混一碗热饭
一件干净的衣服
一个热被窝
一口顺气水
妈妈 渐行渐老
话也和她的脚步一样
漫长 啰嗦——
我就担心你啊
以后 谁来照顾你
快找个女人吧
你说的越多
我对女人的要求也就越低
就像你一样
能管住我
可以没文化
但道理是真实的 无言的
洗衣 做饭 上地 暖被窝
懂得 厮守 一辈子
而在《庭院》里,一个孤独男人的形象,连狗都“摇头”:
《庭院》
常常,我会在夜深人静
在这四面墙内,
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走,
门口拴着的那只老狗,
则用十分同情的目光
望着我,
有一次,我甚至
看它摇了摇头
之前提到老郁的戾气,在那首《原形》里可见一斑:
《原形》
放水里泡,假发,胭脂脱落,
皮肤发涨,
搁火里煅烧,
臭气过后,成灰,
一个铁珠锃亮,
那是接椎骨的铁钉
老郁平时敲出来的文字,泥沙俱下,这里也不多提了。他对于诗歌的见解比他写的高,我常常取笑他:眼高手低。
他说大诗观,他说客观呈现,他说屁诗,他说身体,虽然不算是新鲜的玩意,但还是很深刻的,至少对于我,影响很深,我们彻夜长谈无数次,我2012年4月至今所创作的作品,有很多是和他扯淡时完成的。这个粗犷的男人,平时装着一副邪恶的面目,肥硕的躯体内其实是一个柔软的心。
生活比写诗更重要!
老郁,我们相约:下次见面,希望我们彼此的身份都不是诗人。
2013年6月6日于寿乡盘阳河畔
【老郁:郁空城,男,甘肃天水人,80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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