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
从几千年的仓库里 像一根钉子一样
我翻找到了它 擦除上面的灰尘
依然锃亮 葱郁 灼烫
在人间传递 它钉牢一切松动的事物
到处建造七彩斑斓的旅馆
麻雀们溜进临时的帐篷
随后 它扎进我的肉里
直逼灵魂的斗技场和兵营
可是我甘愿如此忍受煎熬
拆掉高高的围墙 时光的布局
将它丢进雨水充沛的沃土
那里的春天折腾了好多天
才开出一小朵担惊受怕的白花
《这一夜》
这一夜 我看见时光的手欲收未收
无边的黑色填满了厚实的内容
这一夜 提灯女神愁肠百结
引领我回到纸上的故乡
这一夜 暗香浮动一百里
暗香里的人浮动一千里
这一夜 春蚕吐丝 词语空洞
最后一只脚溜出中心广场
自己感动 然后才让别人感动
这一夜 我将抚平的伤痕再次呈露
《随翟万春去浙西》
他抓一把春色
我随一朵杜鹃进入色彩的法庭
他惊讶于大峡谷的两片山夹不到一起
我欣喜于它只好夹着一小朵宁静的湖泊
他看到清泉是土地多出的脂肪
我看到莫名的血液焊接人间
他看到蝴蝶与天使的约会
我看到美人香消玉殒之后仍未结束
我们看到了一只名叫引吭的候鸟
我看到了愤怒的雷霆滚过群山
《笑容的哲学》
总共五个女人 带了三个男人
抚琴岛荡漾着欢笑的波涛
第一个男人拿起一把铁铲
第二个男人数着纷飞的水鸟
第三个男人怀抱野猫
却由程序控制
当第一个女人的嘴附向一个男人的耳朵时
身体就像压水机
笑容像最善于移植的春柳飘到
当你说到它的哲学时
它已抽出一把刀
《在皖南高地》
旧址丛生的所在
我丢失了自己的尺度
在云里行走
这个时候 你不会想到
用一根绳子吊死
同时 谁也不理会你的嚎叫
哪怕撕心裂肺
盘旋的鹰
像一块抛出去的石头
不会落下来
两个人一起走 慢一点
就像两棵树
移动
我一直将脚下的大地看作巨大的床单
意欲撕裂
《猎物》
一个毛边的人吃着露水和青草
将生活往内过往里过
在社交和群居中处处碰壁
一条看不见的尾巴挠着社会
久之 移动的身体像一小座动物圈
却成不了猎物
我知道 我在守戒 把握着内心的尺寸
外表光洁如玉
也成不了猎物
在我与他中间
打猎的人空手而归
打假的人迷途知返
《和小影一起去淮风镇》
第一次遇上
当地破获了一起造假案
“人生的戏还未开场
还在整肃中……”
第二次听见
晚寺的钟敲了四百下
幸亏我们没有带着耳朵
湖水平静的照见人影
一共三个
不是抱头痛哭 乱窜
就是将江山的美窃为己用
《菊花台》
陶渊明的菊采了一千六百多年
南山依然葱葱郁郁
一个刀子嘴 豆腐心的人
将菊煮成了早餐
后来 一位人间天使
再次将菊置放这里
后来 又是谁
吸去花瓣上最后一滴清泪
带动着菊 一起变心
《体重》
澳大利亚昆州一位四十多岁矿工
上周五被滞留在了汤斯维尔机场
这名矿工邻座的乘客向媒体表示
该矿工乘客占了很大的座位空间
导致他无法坐在矿工乘客的身边
周围的乘客也表示 上了飞机后
就直接找我的座位 那时候他已
坐在座位上了 看着他留下来的
一点空隙 就纳闷着我要怎么坐
进去?我并不是第一次坐在体形
较大的矿工身边 这位真例外啊
据报道 在这班飞机因机械故障
着陆后 这位体重超标乘客下机
后来就再也没有登机 有乘客说
我觉得他肯定没有想到要为自己
订两个座位 这些飞机制造时候
大多数乘客都还没有现在这么胖
这是一个歧视的灰色地带 心灵
跟不上肉体 违规是正常而正常
《我的小火车报废了》
像大地上一台落后的打印机
一列强颜欢笑的小火车报废了
我的小火车 卸下粮食和棉花
陈年往事来不及声张 幽暗的根系就被掐断了
山水改道 我的小火车
还在托运着松木和冷杉的悲凉
苟延残喘的荒原狼离我而去
二千年 二万里的风还像秀才翻书
穿过我的胸膛 一小列的火车报废了
大地剧场 谁也不会注意到这小小的一幕
《慢》
人们说他慢
慢过夕阳 蜗牛 小蚂蚁搬食
而我指的是 他每天重复着
必须绕过城东火车站 熙园豆腐店 二环路口以后
转回到了瞳孔一样深深的楼道口
像一台时光用尽了的机器
再补加一根可有可无的螺丝钉
《房间》
一棵树没有它的阴影沉重
告别红花 绿叶 青苔 春风 秋雨
削减成一具具骨骼成为桌 椅 支架
一群树木改变了身份 却依然保持前世的回忆
呈现象形文字
在这样对树木的阅读中
我潜入39度的无边绿色 并试着刮削世界的皮肉
《银杏树》
走的越多 遗失的就越多
流水和星群的垃圾堆满人间
还能找回数亿前的记忆吗
山风帮着卸下行李
就像现在 一站就是百年
脚趾伸入大地
一个流浪儿回到自己的家
不再走了 暗器却在静静地打磨
一个人静观春花秋月 长期生出伤感病
结出时间的白果 像一个笨小孩
没有多余的思想供自己挥霍
只能裸露未来的丰盈的器官
扑向无边的虚空
在黑暗的房间 我与自己争吵
我不与自己为敌 还有谁与自己为敌
一个人在风雨中打坐
一把孤独的古琴让天地弹奏
《当你拿大海比作生活的时候》
我用不着这么吃力 顶波破浪
一叶小舟经不起这无边的巨大推涌
身体内的一粒盐 探视着自己的
朴素的矿 只需那么一小点山地
更多的时候 我仅需要一星点柴火
而不是无边的气焰将我淹没
一个俗人需要干燥的生活
偶尔也会梦见一万亩葱郁的田园
望着自己的月 对影成三人
就是一万个人出现也是三人
猛敲豪放的鼓 不如做细小的米粒般文章
一颗露珠上藏着渐渐喂养大的天使
《还乡》
他的晚年在还乡
要将四处飘散的自己找回来
合拢
瞩望远方的双眼在东部沿海
装满砂砾的胃在西部
抓取不止的双手在南方大都市
宽宽的肩膀靠在北方沉静的山梁
……
终于还原了自己之后
故乡的山河 已经
容不下他的巨大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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