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之痛
从失去到失去，整个五月都在阵痛
那野草丛生的青青山岗，那震颤的风雨雷电
那变化莫测的天空，那南方山洪爆发的土地
不，阵痛的绝不止是这些
当五月的失去升级为收获，阵痛也开始升级、持续
燕麦黄熟，河流涨潮，这些普普通通的景象
它们在痛，它们在抽搐，它们在痉挛
阵痛在家乡的角角落落上演
邻居家的牲畜难产，泪水源源不断的流入我的眼睛
除了眼睛，我的嘴角也变得模糊不清
我在空气中触到父亲的叹息
那是穿透汗水、工薪、命运，从千里之外赶来的
在五月，这些本是死亡、忧伤、感动和赞美
就可以概括的事情，我却选择了沉默
选择了闭口不谈，选择了从此失去
从失去到失去，我深陷整个五月的阵痛之中，不能自拔
2013年05年31日夜构思并草稿，06月01日夜完成
大面山上的草
其实，到了这里，我更愿意相信
这里的每一株小草，都是有思想的
而且，比我深邃，比我崇高
尽管它们只是一株株小草
小到让人忽视它们的存在
它们是如此的普通
满山遍野都是，田垄地角都有
在我的踩踏之下
它们弯腰、它们受伤
它们迎风喊出疼痛，喊出坚持，喊出愈合……
这些扎根在土里，生长在山上的小草
在风中摇曳着的纤细的身子，地位卑微且生命高贵。
走下这大面山，在俗世之中
我也同样是任人踩踏小草，地位卑微且生命高贵。
2013年06月07日
我原谅了一条河流的全部
当一条河流淌在自己的声音里
只和自己说话。我便原谅了它四季的面孔
原谅了它在春天的滥情
在夏夜的鲁莽，在秋日的窘迫
和在冬季的沉默
程序不可更改，生命更是无法选择
这是命运，是河流，
是我自己的
排队等着我的生命程序
从高处到低处，河流只需保持一种向下的姿势
遇到顽石，退让即可
遇到花丛，从容抽身即可。
遇到陷阱，往里钻即可，遇到悬崖，往下跳即可。
由此，我不再相信许多关于河流的说法
比如：一条河流从大地上无故消失
比如：一条河流在湖泊里郁郁而终
比如：一条河流汇入长江敷衍趋势
再比如：一条河流在入海口丢失
当一条河流从我的身边哗哗流过
在低处，呼应着我的内心深处的暗语
我便原谅了它的全部，
俗世中，我便有了我唯一的知音。
2013年06月18日，大巴山酷热难耐。
一把好枪
有事没事
只要有空
我都喜欢躲在屋里
端一把好枪
喂一膛子弹
在手里把玩
东瞄瞄
西瞄瞄
这时候
平日里我所怨恨的人
就会不请自来
一一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嘴里不时的“砰砰砰”
叫上几声
真是过瘾极了
好像他们全都被我打死了一样
但我不敢真的放枪
甚至连保险都不敢打开
生怕一不小心走了火
让人知道了
我有这么一把好枪
暴露了我的本性
我确信这是一把好枪
一把性能好的好枪
一把能一枪致命的好枪
一把扳机嵌在骨子里的好枪
2013年06月20日
非虚构
告别大天使
从网吧出来
一路踉踉跄跄
来到大街上
勉强撑开眼缝
大街一片空寂
暗伏着杀机
果不其然
刚走出几步远
路灯杆子就率先冲了出来
当头抡我一棒
我清醒过来
我知道
一天一夜的虚构的世界
并不属于我，而属于我的
只有此刻的头破血流。
2013年06月22日
母亲记
在西安的某建筑工地，有这样一个女人
她来自四川乡下，她瘦小，她嬴弱
她身高只有一米五，体重也只有八十斤
她没有文化，甚至也没有一身好的体力
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她每天起早摸黑
来回穿梭于工地的角角落落
一双破口的帆布手套，任她与砖块、木板死磨硬泡
一双三十六码的胶鞋，也任与她假期、经期过意不去
除了吃饭和上厕所，就再没有人见过她休息片刻
她总是喜欢与自己的手掌较劲，常常把它弄得血肉模糊
即使是这样，你仍别指望她会停下来
只要随意撕掉一块衣服上的破布缠上，她就还会继续
她一直是工地上众人的话题，众说纷纭
有人说我从未见过如此不要命的人
有人说她是想钱给想疯了
也有人说她人挺好的，但怎么就是一个如此苦命的女人呢
关于这个女人的底细，只有我最清楚
她有一个贫穷但还算和睦的家庭
她育有一儿一女，儿子在县城上高中
女儿在省城上大学，每年都需要大笔大笔的学杂费用
她拼命赚来的所有工薪，在她的手里从来不会停留太久
只需过验钞机一般的过上一番
她就会一分不留的打往这双儿女的银行卡上
这是一向节俭的她，用钱最为干脆最为大方的时候
需要说明的是，在她眼里，也仅仅是在她眼里
她的这双儿女，非但不是她的负担
反而还是她劳苦生活中的唯一甜点，是所有的委屈
辛酸，劳累，疼痛……，最为有效的调味剂
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她瘦小，她嬴弱
在西安的某个建筑工地上，她心比天高
比如她多次自言自语的发出豪言：我至少还可以为我的儿女再干上十年
比如她多次梦见她已偷偷为女儿备好了嫁妆为儿子备好了住房
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她仿佛已经忘记她早已年过四十
她仍每天起早摸黑，来回穿梭于工地的角角落落
她的心比还天高，仅仅因为她是我的母亲，
但正午那毒辣的太阳告诉我：她的命只有纸薄，她的一生都在辗转飘零。
2013年6月25日
麦子之诗
我常披一袭夜色
偷偷来到麦床上
死死搂住麦子的纤腰
把人世间最隐秘的爱
说予她听赠予她藏
做予她爱
全然不顾她的感受
自顾自地抒情一通
村庄灯火不惊
沿岸狗吠不醒
2013年06月27日
秘密，或父亲与香烟
父亲喜欢抽烟，九毛的金盆景，一块三的
攀枝花，以及两块的五牛四块的天下秀
这些香烟都是父亲最常抽的
而且，这些香烟，在各个时代
也是最廉价的
父亲累了疲了，常常喜欢呆坐
点上一支，一言不发
看起来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这般画面，曾把我深深吸引
以至于，在我十六岁的那年
未曾挡住诱惑
背着父亲，第一次偷吃了他的香烟
香烟的味道，让我泪流满脸
我至今不曾对任何人提起
这个与香烟、更与父亲有关的秘密
在我心中，如光片上父亲
肺部的阴影，透过它
我可以清楚地看见父亲的一生。
2013年06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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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3 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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