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秦时月 于 2013-7-3 12:24 编辑
关于诗歌语言的几个问题
文/秦时月
诗歌是语言的艺术,尽管好的诗歌有多重的标准,但有没有好的诗歌语言应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我这里所说的好,是指诗歌语言的生动、准确和形象。没有好的诗歌语言,诗人要在诗中表达出某种思想、愿望和情感的目的就达不到,读者的感觉就不会好,这其中就是诗歌语言在起着根本的作用。可见,好的语言对于完成一首成功的诗作是多么重要。
坦率地讲,当下诗人和其诗歌作品不言其它,单就语言就值得我们认真研究和深入探讨一番。首先,我们应充分肯定,在当下活跃的诗歌市场上,较多的诗人和其诗歌作品的语言大多是好的或比较好的,这是客观的事实。但不知从何时始,我们的诗人和其诗歌语言,或以追求华美、或以制造晦涩、或流于直白和油滑的现象比较普遍,甚至奉为时尚。因此,有必要对当下诗歌语言上的一些不正常现象和生态进行纠偏和厘清,从而达到正本清源健康良性发展的目的。我认为,当下诗歌语言不好的现象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花哨。诗歌是构建美表现美传播美的文学样式。诗之美在于其语言背后所营造出的诗歌意象、诗歌意境和体现出的诗歌思想,即是我们通常所说的诗之质和核。诗之美,不应纯粹以堆积华丽的词藻和语言(我这里并不是说华丽的词藻和语言就一定不好),而应靠那些叮当作响、有质感的语言背后给人以诗歌的审美愉悦,而靠堆积一大堆无厘头的华丽的语言演绎成诗,就好比本来长得就不够标致和好看的女孩把自己身上堆得珠光宝气,令人反胃。也许我们长于此类语言的作者还在那儿孤芳自赏感觉良好,但读者是否卖账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更令人觉得蹊跷的是,以追求诗歌语言外在美的不仅在我们的女诗人中比较普遍,而且一些男性诗人也紧步其后尘,大有须眉不让巾帼之势,这应该不是一种好现象。我这样说,在一些习惯于此类诗歌语言的作者面前可能会遭到穷追猛打,甚至认为我这是在咸吃萝卜淡操心或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凭心而论,如不是从诗歌语言的角度来探讨,我对那些华丽的语言也不天生反感,至少可证明其作者的语言基本功,但如果不讲来由地在诗中码上一些美言美句以求给读者诗歌的美感结果就有可能适得其反,而任其泛滥诗歌市场而不直言相告,就是对我们的诗歌作者和诗歌发展极不负责和不尊重。我不知这样说是否应该和合适,但我想说真话最终总会得到理解和支持,毕竟清醒的读者和诗人要占大多数,但愿我这样说不被误会。
还是拿穿衣服说事吧。如果说穿衣服是个人的私密行为对公众没有什么影响和危害地话,那么诗歌则不同。作者的诗歌在网络和报刊发表是给人看的,甚至要给很多的人看,读者会有怎样的感受,那就不是作者本人能够左右和控制得了的。尽管读者的喜好也会不一样,但有一个基本的事实可以断定,绝不是语言越华美就越好,就象我们穿衣服,也绝不是穿得越漂亮就越好看。穿什么衣服合适要因人因时因地而异,老人穿小孩的衣服不好看,小孩穿大人的衣服也不好看,男人穿女人的衣服或女人穿男人的衣服不仅不好看,还会被看作另类和怪异,遭白眼。所以,我们的诗歌语言不应只是追求外在美,而应以语言的特质和个性即内在美为取向。
二是晦涩。形成诗歌语言晦涩现象,大体不外乎以下两种情况:第一、作者故以晦涩的语言来表达个人的某种主张和特殊的情感,因而出现诗歌语言的晦涩现象,此情况大多产生在政治不够清明的时代,与当下社会政治文学大环境不符,故不在此列。第二、少数作者以追求生硬冷僻、荒诞怪异的语言风格为时尚,以求诗歌效果的不同凡响,这就不可取了。现代生活快捷多元,试想一下,有谁会为一、二首看不懂或似懂非懂的诗而在那儿反复揣摩和咀嚼呢?不会有的,至少不会多。因而,那些语言晦涩的诗歌也就不会有大市场,只能是束之高阁,躲在象牙塔内,高而不贵。
诗贵曲,但曲是含蓄不是晦涩。含蓄是美,晦涩不会有美。如果说含蓄是一种深刻和功力的话,那晦涩就是一种怪癖。此怪癖会致成人们的阅读障碍,有障碍的东西美又从何来?因此失去市场、失去读者,就是很自然的事了。
三是口语化和油滑。谈到这个问题,首先我们要弄清楚什么是口语、口语能不能入诗、口语诗到底是不是诗、口语诗该不该存在,等等问题。我注意到,当下诗界对口语诗基本持否定的态度,将其与下半身写作等等放在一块相提并论,甚至大加鞭挞。有的报刊还明确打出了不收口语诗来稿的标签,以显示其格调之纯正和高雅。
顾名思义,口语就是我们日常习惯用语。口语诗,就是把日常习惯用语作为诗歌语言的主体。口语诗的主要特点是:语言直白,一看就懂,比较好理解。不否认,当下有些口语诗没有任何的内蕴与厚重,不仅不能给人以美的享受,也与诗贵曲的要求不合,因而受到挤兑和鞭挞也不是完全没理由。但对口语诗持一概否定的态度我认为也不尽妥。关键不在于是否是口语、口语能不能入诗,而在于口语怎么入诗,这才是我们的诗歌作者和诗人们应该着力探讨并努力实践的问题。好的口语诗也会给人以丰富的回味和充分的美感,在这方面并不乏佳作。
“中山公园里,一张旧晨报/被缓缓展开,阳光下/独裁者,和平日,皮条客,监狱/乞丐,公务员,破折号,情侣/星空,灾区,和尚,播音员/安宁的栖息在同一平面上/年轻的母亲,把熟睡的/婴儿,放在报纸的中央/”(西娃:《画面》)这首诗中所有的字和词相信上过初中的读者都会认识,但就是这么一首语言说不上华美、诗意也不晦涩的好诗却让我们众多的读者认识了西娃,喜爱上了她的诗。
同样,大卫也是我和读者非常喜爱的一位好诗人。他的诗也没有多少华美的语言,但总能深情地打动我和众多的读者。原因主要有两点:一是他的诗感情饱满、真挚,象从血管里流出来的,和血带泪。二是他的诗歌语言的新奇。读他的诗,往往会在你不经意时蹦出一些令你扼腕称绝的好句子,而又那么亲切和自然。“不敢写到落日/特别是平原上的那种/我怕写着写着/就写到你滚动的喉结/”从“落日”想到父亲的“喉结”,只有他这样的诗人才想得出来,诗的起句就不同凡响。再看诗之收束 “你我皆为没人疼的孩子/和我相比,或许你更需要/一个父亲/一起走过的日子,只有七年/多年父子成兄弟/——我们不是多年父子/所以,不是兄弟/”( 《写给父亲》),诗读至此,不禁令人潸然泪下。也同样是这首语言说不上华美诗意更不晦涩的好诗,让我们牢牢记住了大卫这个名字。
再如,成长性极好的诗人李继宗,其诗歌语言外表看起来也很平实,但在这些貌似平实的语言背后汩汩流淌着的诗之美感每每使我们心荡神驰,深深领略到了其诗的内在美和骨感美。我们来看他的《落》: “一棵树,连叶子都落了/还有什么不能落/——叶子,是树的围墙/一棵树,连开花结果时所用的叶子都落了/还有什么不能落/——叶子,是树的底线/一棵树,在冬天什么都不想落/下在树上的雪/——就替它落了下来/”,观察、细致地观察,思考、独立地思考,也就成就了他的一首首好诗。
这些优秀诗人和他们的诗歌作品当中尽管也不乏口语,但我们读之丝毫没有口语的感觉,也不会把它们看作是口语诗。
至于诗歌语言的油滑也是必须努力克服的问题。诗歌语言的风趣与油滑是两码事,但这两码事有时又会隔得很近,如果分寸把握得不好,就有可能从风趣走向油滑。如果说风趣是一种智慧,那油滑就是嬉皮士,两者是有本质区别的。在诗歌语言中适当添加点风趣和机智可以体现作者驾驭语言的驾驭语言的能力,增加一些诗歌的灵性,但如果从风趣流入油滑就不可取了,如果某一作者的诗歌长此以往,读者就会扭头就走,那感觉不说自明。
好的诗歌语言应该是一种什么样子?我认为,应以平实而有特点并富有个性的语言入诗,并努力从平实的语言当中发掘提炼出诗歌的深厚意蕴,从而给读者至情至美至思的感悟和享受,即便是华美的诗歌语言也必须自觉以此为前提,这应是我们广大的诗歌作者包括诗人们不懈努力的方向和孜孜不倦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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