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丁力的新韵诗·谈诗词改革误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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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J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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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改革,势在必行。可是怎么改?改什么?虽有《纲要》掌握着大体,求得统一。但各人的理解不同,观念不同,亦难免有差异,甚至有误区。
首先是格律,诗词改革的当头炮就是对格律。格律并非要不得,非要消灭它不可,无需一定要一棍子打死,让它绝种。格律诗词是中华民族诗艺术的瑰宝,作为诗艺术的一个品牌让其绵延长存千万年,当是可喜可贺的事。当今中国有许多民间艺术濒临灭绝,“人死艺亡”的悲剧,千万不要在中华诗词上重演!不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就很危险。任何事情都有普遍性与特殊性。正如中国汉字的发展,除普遍性之外,还有特殊性,如篆字,甚至象形字仍在制印、书法艺术中存在。高科技电脑的出现,中国人也跟着外国人叫喊汉字不能输入电脑,主张革汉字的命。推行汉语拼音之初衷就是拟欲取代汉字的。“王码”的出现,让汉字在高科技电脑时代获得了新生,神奇的汉字像插上了翅膀在太空遨翔。这着实让世人大吃一惊!这不能不让我们想到诗词改革从一个极端又走上另一个极端。
主张白话诗,让口语入诗,这无疑是正确的,是诗词与时俱进的发展规律。但口语白话不等于就是诗。诗是艺术品,是要加工、整理、提高的。任何口语白话如果离开了艺术色彩和特殊处理都难免清淡无味甚至惨淡无光。然而,语言的自身就是一种艺术,不要将自然口语都看成是没有艺术性的“白话”。语言是人民大众共同创造的高级艺术品。有些口语白话是会千古不朽的,从远古到未来,它都会是平凡而伟大的。由此,我想到了丁力的一首新韵诗《乡村春来早》:
乡村春来早,
铁牛钢马下地了。
轰轰隆隆忙春耕,
把远处的大山吵醒了!
啊!
春不在杨柳梢上摇,
春不在红杏枝上闹,
还很早。
春在何处?
春在人们心头跳,
男男女女,
老老少少,
为了今年的收成早,
样样活啊,
都在时间前头跑!
乡村春来早,
送肥的车辆下地了。
咿咿呀呀响连天,
把水库的鱼儿惊跑了!
啊!
春不在燕子翅上飞,
春不在阳雀嘴里叫,
还未到。
春在何处?
春在人们心里笑,
男男女女,
老老少少,
为了祖国的新面貌,
支支歌儿都是唱的春来早!
这是一首白话新韵诗,是诗是曲是歌,可吟可颂可唱。大众口语,自然流畅。有节奏有韵律,抑扬顿挫,朗朗上口。有曲有直,曲的明白,直的巧妙。字里行间润染着艺术色彩,生发着艺术光芒。它歌颂了伟大祖国建设春天的到来,颂扬了广大人民群众美好春天般的幸福生活。
这首新韵诗,质朴纯真,民歌风味。古人用“桃红”“柳绿”“燕飞”“鸟鸣”“鸭先知”一些自然现象来传递春信息的技法,被诗人丁力巧妙的转化了,不用传统却不失传统:春不在杨柳梢上摇;不在红杏枝头闹;不在燕子翅上飞;不在阳雀嘴里叫。不说“鸭先知”而说“铁牛钢马”把青山吵醒了;“送肥车”把鱼儿惊跑了。一句反诘“春在何处?”活灵活现地写出了民情民意民趣:“春在人们心头跳”“春在人们心里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在时间前头跑”“支支歌儿都是唱的春来早”。从而点明了主题:人们的生活像春天一样温暖幸福,充满了希望;祖国建设像春天一样明媚光彩,前途无限美好。
这首新韵诗,在形式上是新的,但又不失传统。诗分两节,两节中的句数相等,每句的字数也基本相等。像词的上下两阙;又像同曲调的两段歌词,可以配曲歌唱。所以有人称其为歌诗。两节诗的意境意象不同,却互映成辉,相对成趣。第一节是第二节的铺垫和基础,第二节是第一节的扩展和升华。诗中有自然对仗的句子,两节中又有形象意象相对应的句组。它是中华诗词的传统技法,又是现代诗语的自然转化。用古不泥古,自然流畅,游刃自如,没有丝毫雕琢的痕迹。
丁力的《乡村春来早》是一杯纯香的茶,浓烈的酒,香透了生活,醉透了山河。这是一个继承传统,发扬传统,改革创新的典型实例,是新韵诗的典范,是新韵诗人学习的楷模。
记得戴维翰先生在谈到诗词改革要走向大众化时说:“要对《中华诗词》进行改版,把它办成《大众诗词》,成为人民大众喜欢的矿泉水‘饮料中心’……”。我真不明白,中华诗词改革的目标在戴先生的心目中,竟然是一杯矿泉水!难道就不会是纯香的茶,浓烈的酒吗?难道诗人丁力的《乡村春来早》只是一杯矿泉水吗?打油诗?
诗词改革,当然不会是照搬格律,更不是“打翻在地,全盘否定”。是要继承其优,舍弃其弊,永保其生命力的。那么中华诗词的生命力是什么?按照戴维翰先生的说法:“不是平仄,不是韵味,而是诗词这种形式 …… ”。难道说诗词改革只一举消灭平仄,丢弃韵味,仅保留其形式就完成了?就有了诗词的生命力了吗?中华诗词的“形式”只是个古老的躯壳,如果离开了“内容”有何生命力可言?况且它早已不适应新时代,必被自由新式所取代。诗词改革,不讲求平仄了,但仍有自然四声在,仍有韵味在。如果没有了韵味,它还是诗吗?不是诗了,还会有生命力吗?
诗词的口语化,大众化,并非照搬口语都成诗。中华诗词是“广大”人民大众所喜欢的,但却不是“广大”“人民大众”人人都能写的。中国是享誉世界的诗国,可是自古以来诗词的写作者从来都不是“广大”人民大众,而是少数人的行当。即便是在诗歌“大跃进”的年代,写作诗歌的人毕竟是少数,而不是“广大”人民大众。过去如此,现在依然,未来也不可能人人都是诗人。“韵”是汉语文字的自然属性,即便是口语白话也有“韵”的自然存在。所以,诗人未必人人都背着一本“韵书”,何况“广大群众”!因此,戴维翰先生说:“设想广大群众都背一本“韵书”……是不现实的”。但如果诗词改革的结果丢失了“韵书”就更是不现实的。因为中国诗是一种有节奏有韵律的文体,无韵不成诗。中国诗丢了韵还是中国诗吗?千万不要将现代的无韵白话诗都看成是“白话”,那些所谓的“白话”比鸟语还难懂,其实它根本就不是人民大众的口语白话。中国无韵诗的泛滥成灾,是诗词改革的特大警示。
不管诗词怎么改革,只要坚守了韵律,就不会背叛传统,就不会背离民族;有了韵律不一定就是诗,但没有了韵律就必定不是诗! 注:文中“引诗”“引句”,均见之于丁慨然主编的《新乐府》2003年12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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