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邻|诗四首
临时记
当黎明充满大面积的叶红素的伤残
我们正使出奶牛十分的努力
让自己气喘吁吁,而肺又遭到
高权势的四面挤压,为此我们在清晨
面孔就显得暮气沉沉,我们早已
把自己的青春溶解在国家繁忙的机器声中
结果只有一生的偏头疼症和哆嗦症
而行政的冷气依旧不忘吹向我们
它要冻结我们为个人尊严诉讼的勇气
它要让我们的孩童心灵遭到
小学校长的猥亵时仍然保持噤声
它要对我们的摇滚性格彻底消磁
它要让我们无力抵制,不能进行任何修改
谁让我们毫无背景,没有虎眼石的财货
谁让我们不懂向掌握红章的地方政要
呈送三千块的人事交际费,任由其摆布
并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美丽的女外甥直线升官
我们只能以卑微的守财奴思维憎恨
憎恨之外,我们必须每天去消化他们
直线的情绪,去看着他们对发情的母鸡阉割
我们还得忍受他们给我们臆造的梦想
这种夹带结石的梦想让人肾脏难以承受
我们还得装着无事,因为我们无法
摆脱他们所训练出来的维稳队伍的监控
风起云涌的未来已经远离我们
我们唯有用佛光粼粼的投胎转世论
来安慰现世我们跌入地缝的活该
厨工记
在大厦浓重的阴影之下
在油烟蒸汽的工作间
王小强穿梭于盘子堆成的山中
他已没有了鸡冠红的脾气
而那油腻的地面经常让他打滑
他听着刀砍骨头的声音
他发白的双手不停屠杀鸡鱼
为此,他注定要冒犯佛咒
命运被安排在浮着油层的泔水盆里
并和满是铁腥气的铲子勺子
以及来不及清洗干净的土豆白菜
以及各种肉块和动物下水为伍
而大量的锅碗瓢盆碰撞之声
又包围了他脑袋臆想的希望仙境
至于餐厅女招待也无心思妆容
正和洗盘子的小青年一起打呵欠
他们白天粗声大气地辛劳
没有高歌交响,只有寒酸笙曲
细小的功绩又被归到从事
国家红色事业建设的人员身上
所以,他们的面孔更换速度
堪比洗菜池里的流水,他们几乎
吞咽不下晚上三块钱的白菜饭
他们讨厌晚间就餐者,睡眠
和梦想时间被强制减少
而劳动分红几乎和他们无关
他们看着自己青春的精力
被别人任意咀嚼并吞入肠胃
他们真的失去了弹性和尊严
繁重的劳动剥削让他们的道德
不成为道德,最后他们只剩
白菜叶变柴的未来,以及
蔫巴巴的勃起,或者火候的烫伤
和锋利的厨具带给的各种工残
以及除了了无痕迹还是了无痕迹
拆迁办主任
他是小城穿着九层
国家黄马甲的拆迁办主任
白净的身材,有股
毛茸茸的味道和雾气
以及铁色的预埋件心思
作为皇家拆迁办代表
他会眼睁睁地看着开发商
用推土机碾压村民
那血鲜淋淋的流了出来
而他照常接受宴请
不管任何红色政策的吆喝
仍在地方别院享受着
私房菜对他肠胃的蒙哄
待自己的神经松弛
他会收集饭桌上吃剩的骨头
去敲打那些没有打通
办事关节的平民的脑袋
他要显出自己脸面的威风
和国家公仆的优越身份
由他掌握的表格上面布满
重重铁蒺藜、绊马索
陷阱、甚至还有反坦克锥
这让头脑凑合的百姓
陷入慌乱,当然他有时
会表现出一股春天的和气
然而他办公的脾气
像电压不稳的灯泡一样
随意忽闪,以致空荡的办公楼
只剩下他的嗓音,就是这个
毛茸茸味道的拆迁办主任
其地位严肃而昂贵
因为他是地方要害部门
小小的统治者,他有权
把平民的孩子放到强光下
并给幼小的心灵套上重缰绳
他还喜欢强迫狗宝宝们
像他一样用站姿撒尿
他绝不允许有任何质疑的分贝
他只把平民当作陶俑
而自己是戏剧中的皇帝
作为戏剧中的皇帝
他根本不会关注那些
贫民窟里的破旧的平房
当然,他偶尔会视察一下
巷口里性工作者的乳沟
那里的风吹草动
属于他的势力范围
他可随便把她们细嫩的乳房
视为违章建筑去拆除
幸好他沉浸于
这种蜜汁的幻想中
不然有更多的平民心脏
在剧烈跳动,失去
生命牢固的锚栓
稚嫩的漂泊者
当教育坚硬的刷子
刷向她水灵灵的高中内心
她厌学逃离,刚刚又失去
会讲童话故事的外公
就遭遇某种强制的聒噪
心中的月佛被监禁
无法穿透厚厚的牛皮纸甲
是呀,单纯之心怎能
预知未来铁矿石式的沉重
因为鲜嫩的双脚一起步
就踏入墨色的制衣厂
从此,汗水开始在乳沟上
哗哗流淌,小小年纪
就进入车间,无从避开
此种衣灰色的定数
她将要在这里迎接太阳
她的青春期劳作
免不了飞扬的布屑
因此,她的父母
痛苦指数陡然增长
他们刚脱离剪刀和针线堆
而他们的女儿又走上
他们被矿化的老路
并要在流水线上磨砺
十指,可怜的人儿作为
制衣厂的操作工长期存在
低廉的工资和轰鸣的缝纫机器
带给她更多噪音和汗臭
乐观的活性水也要被抽干
她只能看着虚假的电视剧睡觉
和梦想,火红的国家呀
小小的脑袋正因
无望的生活暗自崩裂
选自车邻博客http://blog.sina.com.cn/hanshanj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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