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杨林 于 2013-8-6 23:29 编辑
将《灯》相关评论收进《杨林诗选》(新诗集)
我的最新诗集《杨林诗选》即将由长江文艺出版社,各大新华书店出售,现将近期相关《灯》的评论文章收集编入诗集里,感谢所有写评论的朋友,到时免费赠送一本。(注:宫白云因有一篇长评,故此《灯》评不收入此诗集,特此说明并致谢。)
《灯》
与你重逢,是在我交出灵魂之后,
将世界所有的黑,
藏在体内。
风,不能替我吹灭一切原罪,不能示人的私欲,
烧毁成灰。
你将我的忧伤倾倒在地,我成为你摇曳的影子,
成为你透明的水。
你是我双手合十生出的那缕火焰,
让我身心合一。
在闪烁之中飘忽,你是我最陈旧的地址,
当我将自己邮寄给你,什么时候,
我还能返回尘世。
南鸥:在与黑的对峙中完成灵魂的仪式----
在我们的认知经验里,“灯”是温暖和光明的象征,从更为开阔的意义上说,我们可以进一步解读为精神层面的方向,甚至可以解读为一种神性的光芒与力量,而当我们沿着这个向度衍生,它的意蕴就会变得更为丰富而绝妙。如果从已有的认知经验来解读,难免会落入俗套;如果我们孤立地来解读它衍生出来的意蕴,在它衍生的向度上天马行空,也许又有华而不实,大而不当的嫌疑,甚至会落得盲人摸象的笑柄。任何艺术的思想与美学从来就不是孤立的,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回到《灯》这首诗歌的具体语境之中,我们的解读才可能具有价值和意义。
从第一小节来看,诗人起句不凡,就为这首诗歌定下了基调:
与你重逢,是在我交出灵魂之后,
将世界所有的黑,
藏在体内。
在我看来,无论是“我交出灵魂”,还是“将世界所有的黑,藏在体内”,都是诗人的一种孤绝的精神姿势,是诗人的精神立场确立的一种灵魂仪式。对于诗人来说,这样的一种灵魂仪式无疑是一种人文立场与精神品格的彰显,更是一种精神的宣言。也许正是诗人获得了这样的一种“生命的仪式”,诗人才有资格与“灯”重逢。因而,从这个意义上说,“灯”是一种永远与黑暗相对峙的本体与力量。
第二小节,诗人巧妙地借“风,不能替我吹灭一切原罪”将自己的悲伤与无奈袒露无遗。也许是哀叹个体生命的卑微与渺小,也许是隐喻作为存在的黑过于强大与残酷,我们感到了诗人面对残酷剧照的苍凉心绪与无奈。但是,我们已经从诗人荒凉的心境中透视出作为存在的原罪。而这样的透视让我们向“灯”的能指和所指一点点靠近,正伸出手触摸它的内核与光焰。
第三小节诗人又回到了对“灯” 的倾述。而诗人的这次倾诉是在借“风不能替我吹灭原罪”之后,是在面对“灯”深知自己的卑微与渺小之后,因而只能是感到:
你将我的忧伤倾倒在地,我成为你摇曳的影子,
成为你透明的水。
读着这样的诗句,诗人内心的苍凉与悲伤无以复加,令人心碎,同时透出诗人对“灯”的崇敬与膜拜更加肃然。
如果说第三小节诗人对“灯”的崇敬与膜拜是在悲伤之中透出的,那么第四小节中诗人从这种情绪层面的触点,直接上升为一种具有理性光芒的宗教的意蕴:
你是我双手合十生出的那缕火焰
让我身心合一
这种具有宗教意蕴的倾述,令诗人的认知从情绪状态上升到理性的层面,获得了一种理性的支撑,更让诗人获得了一种澄明而辽远的心空。
解读至此,我们已经大抵知道“灯”所承载的精神元素和所象征的精神图景。其实,诗人当然知道,“灯”所象征的是一种最原初的精神元素,它是温暖、光明、力量、方向、源泉、神性与光芒等精神元素的总体象征。因而,面对现实剧照与这些原初精神元素犹如隔世的失落与悲伤,诗人只能写到:
你是我最陈旧的地址,
当我将自己邮寄给你……,
无疑,诗人再次流露出对这个麻木、庸俗、无序、荒谬、卑劣、无耻的俗世的厌倦与反叛——尽管诗人决定在现实承受一切该承受的,不能抽身远去,但诗人也要以邮寄的方式完成一种精神的交融,而他这种孤绝的承受,又令他与“灯”的精神交融获得更加坚实的支撑,更具上升与超越的力量。
我始终认为一首诗歌无解,一定是一首失败的诗歌,而只有一种解读同样是一首失败的诗歌,这正是任何艺术魅力所在的一个重要的秘诀。从这个意义上说,诗人杨林的这首《灯》,在总体象征的意蕴之下一定有着更为丰富的解读。从技术的层面说,几个中心意象相互支撑、相互辉映,共同构建了一个开阔、辽远而丰富的思考与美学的诗性空间。从意蕴上看,我们看到一种在与黑的对峙之中完成的灵魂的仪式,让我们再度思考早已被隐藏的“原罪”, 再度感悟生命个体在世俗面前的卑微、渺小与无力,再度领略“灯”所释放出的神性与光芒……
易清华:一个全新的诗歌生命----
中国诗歌自古就有咏物的传统。所谓咏物诗,一言以蔽之,就是托物言志或借物抒情的诗歌。这世间的万事万物,不管渺小,还是巨大,无论卑微,还是高贵,都能在诗歌中成为主角,而且皆能明珠拂尘,重现异彩。君若不信,翻翻《全唐诗》吧,里面像这样的诗歌就有6021首。当然,我们耳熟能详的,还是骆宾王的鹅,李贺的马,贺知章的柳,白居易的草,李白的荷,王安石的梅花,于谦的石灰,还有郑板桥的竹子,如此等等。而且,他们的诗句曾在我们的文章、书信、短信和言谈中被大量引用。譬如说,一个少年人要立志,他就得“咬定青山不放松”;一个青年谈恋爱,他必会“相思无因见,怅望凉风前”;一个成年人表情操,他自是“烈火焚烧若等闲”。
所以,不管你写的是雷电声光,蚂蚁大象,还是山石水滴,说一道万,所谓咏物,其实就是写人。
当然,杨林兄的新作《灯》,也是这样一首咏物写人的佳构。
其实,有关灯的咏物诗,也是古来有之,请允许我在这里全文抄录一首:一点分明值万金,开时惟怕冷风侵。主人若也勤挑拨,敢向尊前不尽心。这首《咏灯》,是南唐非著名诗人李昪写的,最有意思的是,这人竟然是著名诗人李煜的祖父。一天夜里,九岁的李昪为义父徐温掌灯,突然出口成章,借灯这么一个道具,表达了自己渴望得到培养,并厚报知遇之恩的心意。
除去个人天分的高低,从某种意义上说,诗歌应该是时代的产物。也就是说,一个特定的时代,必定有其特定的诗歌语境。尽管灯,有其永恒不变的定义——照明,但有关灯的诗歌语境,其内涵与外延,肯定会裂变,会上升,会有很多未知的领域被突破,并与时俱进。换句话说,时光不会倒退,一个现代人的文化积淀,以及精神、语调与情绪比一个古人要来得复杂和强烈得多,那么,当代诗人杨林是如何踩在这位前辈君王的肩膀上,完成当今时代所赋予他的诗歌使命的?那就让我们来看看他是怎样做的吧。
“与你重逢,是在我交出灵魂之后,将世界所有的黑,藏在体内。”一首优秀的诗歌,其实在诗人写它之前,它就已经存在了。对于诗人来说,它也许远在天边,也许近在咫尺,但你只有在一个对的时间和一个对的地点,才能与它邂逅。杨林的这首《灯》,起源于一切结束之后,或者说,那个曾经的世界被他斩草除根之后,才有了新的诞生和创世的意味。在这一瞬间,这一节点,诗人才能成为自己的上帝。
于是,这首诗歌在出发之后,就在自己既定的轨道上运行了。有时快,有时慢,有时飞跃,有时澄潜。它不仅仅只是一种外在的表现,也是诗人情感、想象以及神经冲动的具体反映。诗人洞若观火地记载了自己对这个混乱的、信念动摇、信仰不断发生危机的世界的细致体验。当风在吹灭一盏灯、秩序在被打乱之时,会产生出一系列的碎片:风的碎片、水的碎片,手的碎片(看得见的),生命的碎片以及宗教的碎片(看不见的)。于是,所有的界线都被打破,包括你和我——你是你,我是我;你不是你,我不是我;你占有我,我占有你;你是我,我是你。但就在这是非混淆,混沌一片之后,影子还在摇曳,新的火焰依然还会诞生。所以,这些碎片,以及所有的事物,包括我和你,都在重新整合,再一次集结,乃至形成一个新的诗歌生命,一首新的诗。
当一首诗真正以一种崭新的面目,一览无余地呈现在诗人的笔下时,一个优秀的诗人注定就会诞生。
所以,我对杨林兄充满了无限期待。
黄曙辉:一首具有质感和张力的好诗----
杨林的诗歌,一直具有一种典型的婉曲风格,看似简单,实则复杂,常常是多线发展,向读者呈现多棱镜一样的光芒。这首《灯》就是这样的作品,甫一看去,似乎就是那样一首很简单的诗,可细细一想,并不如此,足以让读者思索再三,不断细品,直到品透之后,方才会击掌叫绝,原来,诗歌可以这样去写!
《灯》有三条线:第一条是明线,写灯的光明与黑暗;第二条线写与人的交往、情感;第三条线写灵魂赋予理想的生命过程。
现在不妨稍作分析。这首诗一共十二行,以句号为划分单元,是五句。第一句,一开始就直入主题,点破作者想要表达的思想。很显然,“灯”这个意象是诗人情感和思想的寄托物,灯象征光明,而且是黑暗里才会有的光明,诗人与“灯”重逢,那毫无疑问是黑夜里,“黑夜”这样的环境,适合抒情,这可以从诗人的诗句里可以看出,他就是在这样的时候“交出灵魂”的,交出了灵魂,那么,就意味着已经完成了某种倾诉,完成了某种思想和情感的宣泄,这个时候,抒情主人公在主观上已经试图收起“所有的黑”,将它们“藏在体内”。这个时候,表面上看,黑暗已经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光明。可是,正是这样的一句诗,给后面的情感抒发埋下了伏笔。“黑”其实并没有消失,只是诗人将它们藏起来了而已。第二句,诗人因此在经受灵魂的纠结与搏击。“风”是外力,可是外力无法作用于内心和灵魂,那么,诗人必须依靠自己的内功去救赎自己,完成精神的涅槃。第三句,正写灯光,这是诗人在黑夜里面对灯光的时候,与灯光合二为一,灯用灯光将我的影子映出,我的影子这个时候是黑的,也只有黑的影子才可能显示灯光的存在与力量。当诗人望着自己“黑暗的”影子的时候,有没有想到那些藏在体内的“黑”这个时候溢出,同时也溢出了自己的灵魂之“黑”呢?这是不是也成为了诗人“忧伤”的诱因?可是,这些影子的存在,既是诗人的忧伤,更是一种透明的忧伤,当诗人如此问询自己的时候,诗人已经完成了一种灵魂的解脱与救赎。这个时候,诗人已经放下了一切,惊叹自己的精神上升,就像光明在一瞬间照耀灵魂,让灵魂通体透明。于是,诗人写出了第四句这样的诗句:“你是我双手合十生出的那缕火焰,/让我身心合一。”至此,诗人非常明确地告诉了自己和读者,“灯”就是我,我就是“灯”,生出了光明。然后,事实上,诗人的抒情并未结束,第五句,我作为“光明”,作为“灯”的衍生体,依旧“在闪烁之中飘忽”,那么,是什么东西让“我”“飘忽”呢,显然,还是有很多外在的因素在影响甚至制约着“我”,因为,诗人生活在现实之中,人与人之间的交往,精神层面的追求,以及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有可能影响到诗人的思想、情感与行为。这个时候,“灯”复又成为诗人理想的载体和情感寄托物,诗人内心深处的那盏灯,诗人灵魂里面的那盏灯,并没有因为外在的影响而消失,相反,愈加显现出其重要性,成为诗人在尘世的“黑”中永远照亮前程与灵魂不可或缺的精神依存。
《灯》一诗,体现了诗人十分强大的驾驭能力和表达能力。特别是收尾两句,诗人在灵魂畅游于理想的境地,而又担忧无法返回现实的困境里,表现了诗人对现实的忧虑。结尾将全诗锁紧,不露痕迹。这样,如同细细密密织就的一幅缎锦,色彩神秘,质感凸出,意蕴丰盈,张力十足,让人爱不释手。
梦天岚:提着一盏灯回家----
说句心里话,如果可以,我也想提着一盏灯回家。可灯在哪里?家又在哪里?为什么是这个时候提?这些都是问题,又好像都不是问题。从大的方面来看,荷尔德林做到了,尼采做到了,里尔克也因此走到了中途。我辈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困惑自然在所难免。既然如此,那就往小里说,就诗论诗也不失为一种行之有效的策略。
灯,作为精神观照的象征物由来已久,它往往与黑暗对立,能消除黑暗,从这一点来看,并没有什么新意。或许正是鉴于此,杨林试图通过借助这种大众化的固有认知来成就自己的真实意图。其实,从这首短诗一开始杨林就充分地意识到了,包括在此之前他内心的困惑,以及由这种困惑所带来的绝望感。他出人意料地把与灯的“重逢”放在一个特定的时间段内——“在我交出灵魂之后,将世界所有的黑,藏在体内”,看得出来,他是有意的,也顺理成章,这里有他面对灯时自发产生的羞愧感。世界所有的黑在这里或许有两层意思,一层是这个世界所具有的,另外一层是指自己在这个世界里所沾染的。不论是哪一种,都显示出杨林内心的坦诚。一方面他必须以自己的坦诚来面对灯的坦诚(明亮),另一方面他又不想亵渎这种坦诚(明亮),因此他要“将这个世界所有的黑,藏在体内”。为什么要藏?是因为他清楚消解的艰难,这种对消解缺乏把握的判断完全建立在他个人对于世俗生活的经验认知之上。如此同时,也为后面更进一步的表述埋下伏笔。
“风,不能替我吹灭一切原罪,不能示人的私欲,烧毁成灰。你将我的忧伤倾倒在地,我成为你摇曳的影子,成为你透明的水。”这里的风与后面的闪烁、飘忽对应,也与灯中的火进行了对比,由此得出一个结论,这个世界的黑首先是来自我们的原罪,其次是本罪,原罪与本罪不同,原罪指的是人与生俱来的罪性和恶根,是洗脱不掉的罪行。而不能示人的私欲在这样一个时间段里再被提出来,实际上是指本罪。是灯之火将它烧毁成灰了吗?不见得,这只是诗人想当然给自己营造的一个假象而已,同时也表达了作者内心的一种希望,他希望如此,希望并不一定就会实现,接下来才会有:“你将我的忧伤倾倒在地,我成为你摇曳的影子,成为你透明的水。你是我双手合十生出的那缕火焰,让我身心合一。”尽管忧伤,希望没有终止,希望的目的是“灯”能让我“成为你摇曳的影子,成为你透明的水”,这里面甚至倾注了作者所有的虔诚,“你是我双手合十生出的那缕火焰”,最终能让我身心合一。
事实果真如此吗?很难说,连作者自己也不能确定。“你是我最陈旧的地址”,陈旧一词的出现在这里显得意味深长,这说明在很久以前这个地址是他所熟悉的,在我看来,那是指真正属于作者的精神家园。“当我将自己邮寄给你,什么时候,我还能返回尘世。”这样的疑问实际指向的是这一希望的最终归宿——绝望。
提着一盏灯回家,对于陷入当下困境中的人来说其实是奢侈的。如果可以,我也想。但这实在是一个问题。
高世现:光大于词的灵肉演义----
杨林的灯意在重塑诗人高蹈的灵魂形象。这首诗以第二人称的直接对白,深情呼唤躯壳内的一束光出来将诗人沉睡的禀赋叫醒,对抗这世界所有的黑。诗让诗人所置身的“历史性”就是灵魂独立的时刻,他的遗世狂傲就是不惜燃烧自己,哪怕只有一点儿光,也要将这世界的黑与白一刀两断。“黑”是这首诗的关键词之一。在诗人看来,唯我独黑,世界才白,所以他吞咽了世上所有的黑,他知道,只有灵魂才是他的光,是他永远崭新的伤口。在这里,“灯”,只是来自灵魂或内心外的物象,“黑”则是灯可预见的令人疼痛的图象。诗人爱“灯”,但也将难以压抑的激愤的世界所有的黑也爱了,显现了“光明”与“黑喑”的内在和谐。
荷尔德林问这个世界,在一个黑暗的年代里,诗人有什么用呢?
那么,灯,是否是回答黑暗一种惊世骇俗的“反动”语言呢?但杨林没有像“莽汉们”的惨烈嚎叫,而是适度的还略带温柔的“藏在体内”。这分明是收编了“黑”,并以此孕育灵魂之灯的光焰。再回到句首“与你重逢”,你就理解杨林这个抒情式的诗人在诗行的途中处理个人经验方面的弹性,是多么恰到好处。
“风”是这首诗另一个的关键词。风,可以吹熄灯,可“不能替我吹灭一切原罪,也不能将人的私欲烧毁成灰”。是的,诗可以在悖论中富有诗性地活着,但诗魂必须高度统一独立于世。读到这里,所以这首诗,实际是一首安魂曲。“灯”正是灵魂的最纯净的面容,它歌唱,是蛰伏于黑暗之中真正意义上的独唱,黑暗在那时就是宗教,而光它唯一是信徒,犹如绝唱。那么,这时来的风,是救赎的可能性吗?阿赫玛托娃说,“任凭我们身上还有罪过,一切都是可赎的,可救的”。但诗人似乎这时不需要救赎,一句“我成为你摇曳的影子”将“我”和“我的原罪”放在同一个地平线上,也仅仅摇曳一下影子就过去了。诗人似乎具有天生的免疫能力,是的,是这样的,那么我就不必逃遁,光在,我就在,影存,原罪就不必刻意洗擦。事实也证明,所有的逃避,对于修为都是无效的。在这个关键词,我与黄曙辉的看法是一致的,他说,“‘风’是外力,可是外力无法作用于内心和灵魂,那么,诗人必须依靠自己的内功去救赎自己,完成精神的涅槃。”
你是我双手合十生出的那缕火焰,
让我身心合一。
这一句是这首诗的经典镜头。“你是”的句式,接着下来的反复吟哦,将全诗推向高潮部分。是啊,双手合十是生出那缕火焰最好的图画,我用一念点燃了灵魂身体之灯,心灵之火,也正是在此意义上,所谓“道成肉身”,身心合一。
在闪烁之中飘忽,你是我最陈旧的地址,
当我将自己邮寄给你,什么时候,
我还能返回尘世。
光的遗址就是“你是我最陈旧的地址”?显然不止,但“返回尘世”的身体也未因得到升华的灵魂所拘囿。纵观整首诗,灵魂=灯,灯=你,你=灵魂,假设灵魂是○,身体是●,一虚一实,黑白分明。而我的身体呢?身体与灵魂,就是我与你,这种种纠缠编织了身体与灵魂的季候,也编织了我与你的情网,这时这个就可以用这个符号来形容:◎。所以,我们也可以看成灯与灵魂展开的是关于灵与肉、罪与欲等两性纠葛的思辨性诠释,我们也可以把这首诗读成一首情诗。如是,就变成你与我的灵肉之倾城绝恋了。杨林被众多评论家誉为“情诗王子”,在这一首的功力,可见一斑。
廖勇智:我读杨林的《灯》----
与你重逢,(说明以前见过,现在是又一次相见,那么是在什么情况下相见呢?这里诗人在为后文的描述做了一个铺垫。我觉得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铺垫,假如脱离了这个铺垫,或者读者在评论这首诗歌时脱离了这种铺垫。那么就有可能读者在评论这首诗歌时,会偏离诗歌本身所要传达的文本逻辑,甚至还有可能偏离诗人在这里所要表述的真实意义。)是在我交出灵魂之后,(这一句话其实应该没有太多费解的地方,就是在讲诗中的“自己”死了。试想,一个人连灵魂都没了,还能再活着吗?如果有人在这里将“交出灵魂”理解为“出卖灵魂”,然后再行尸走肉般地活着,那么我就只能这么理解,凭你这理解,你这评就永远也别写了。为什么呢?因为写了,丢人。而如果你将这种“交出灵魂”理解为对灯这个象征物及它所代表的“光明”的一种皈依,我觉得你的这种理解会有道理,但仍然还不够准确,因为联系下文中的“烧毁成灰”四个字来看,我们可以判断,这里的真实含义是指诗中的“自己”死了以后,与灯的再一次重逢。)
将世界所有的黑,藏在体内。(躯体死了以后,剩下的就是冰冷,被烧成了灰以后,一般的人来讲,还将被永远地埋藏在地下,这里对应着诗中的“黑”这个词和意象。但当然我们不能简单地这么理解。人死了,长眠于地下,与冰冷和黑暗固然永远地相依并存,但这却是一个有血有肉的诗人写的文字,我觉得,这里面就包含了诗人的一种精神上情怀,诗人以“自己”的死,表达着一种对人世众生的悲悯,和对自我生命存在时的一种反思。光明与黑暗并存,同样的道理,人体内的善恶也同样并存,那么对作为亚里士多德所讲的“在自然界中,人类是最高级的”人类来讲,尤其是作为灵魂与精神的导师,一代又一代杰出而伟大的诗人来讲,该如何来处理人类和诗歌面临的共同母题:光明与黑暗,善与恶呢?当然,我这里这么说,并不是说诗人杨林已成为了我们人类灵魂与精神的导师,但我想,诗人,尤其是优秀的诗人应该无限地向这个标准靠拢。)
风,不能替我吹灭一切原罪,不能示人的私欲,烧毁成灰。(这里就是讲诗中的“自己”已经死了,被烧成了灰,或者化成了灰,一切的曾经存在的荣耀与辉煌,一切的存在的灵魂的痛苦和搏杀通通变成了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表面理解是这样的理解,但诗人将“原罪”、“私欲”与灰”这个词并存,揭示的就是除字面意思之外的一种新的精神上的内涵,尽管一切都去了,但却曾经存在过,而且存在的还将继续存在,即使现有存在的将来有一天消失了,但现有的存在还会衍生出新的存在,人类将一直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下去,并且将有可能永远存在下去。那么这里就逐渐接近了诗人在这里表述的诗歌的真相:对自我的无情解剖和对人类生存的真诚的咏叹。)
你将我的忧伤倾倒在地,我成为你摇曳的影子,成为你透明的水。(这里,从前面诗人预设的铺垫,到诗中的“自己”和活着的人的最后命运的描述,再到这里对自己浓烈而舒缓并且温暖的抒情。这两行与“灯”这个光明与理想的象征物联系在一起来写,让忧伤、影子和纯净的水附着于灯这个象征物,这里就表述出诗人自己对灯的理解以及由此相伴于灯而产生的精神上的意义。“我的忧伤”倾倒在地,说明了诗人内心对人世的一种悲悯,诗中的“自己”死了之后,黑暗的依然在黑暗,光明尽管存在,但依旧有它照耀不到的地方,所以,诗中的自己无论是活着还是死去,都只是身怀美好理想的光明的影子,是附属于光明的纯净的一部分:水。这里将纯净的水与光明联系在一起,显示了诗人内心温暖的一面和洁净的一面,但无论如何,诗人自己不能替代光明,只能成为光明的一部分,只能在适当的时候成为光明的一部分,并选择为自己心中的梦想和光明代言。)
你是我双手合十生出的那缕火焰,让我身心合一。(这两行进一步阐述了诗人自己对灯的理解,那既是一种对生活的广博和无尽的爱,也是诗人在这里对自己生存中的生命的一种道德上的诉求、追问和修炼,并试图让自己与灯和灯联系在一起的光明融为一体,反映了诗人对自己内心上的一种世俗的救赎和对人世生命的一种心灵上的救赎。)
在闪烁之中飘忽,你是我最陈旧的地址,(“地址”一词,便显现出了诗人灵魂的归宿之地,说明诗人的内心一直存在悲悯和爱,并且永恒地不能忘却,那是一个诗人的故乡,是一个优秀诗人精神上的牧歌所在地,是诗人内心不断纠结的永恒的心灵之邦。)
当我将自己邮寄给你,什么时候,我还能返回尘世。(诗人从一开头就做了一个假设上的铺垫,那就是诗中的“自己”死了,交出灵魂以后,还能再回到人世吗?这里已显然不能,因此,这里诗人采取了浪漫主义和魔幻主义的写作手法,那就是期待诗中的自己在死了以后,还能再回来看看他曾所无比眷恋与热爱的尘世。但这种想法在唯物主义者眼里显然是无法做到的,那诗人就只好用魔幻主义的办法,让自己的灵魂再次复归,并且让自己的这种灵魂存在于并寄寓于一代又一代热爱生活与追求光明的人民的心中,想这样来让世界更加美好。很显然,我觉得在这里,诗人是在这里将浪漫主义、魔幻主义与理想主义并存与交织在一起,来表达自己内心对生活以及生活中的人们尤其是被黑暗与苦难所遮蔽的人们的一种心灵上表达。
再一次按照我自己的逻辑,我读完了这首诗。个人觉得,我还是忠实了诗人诗歌在这里所要表达的内在逻辑,我无意夸大也无意去用以溢美之词,这仅仅是是我个人对该诗歌以及该诗歌所传达出的内在含义的一种自我理解。至于说到这首诗歌的生命力,它不是由我来完成的,它将会由以后的读者通过一次次地阅读来完成的。当然,也有可能这种读者的阅读链接也可能存在断裂,但那已经不是我这个读者的责任,也不是诗人的责任,而只是诗歌的责任。因为诗歌一经诗人写出来后它就已经不属于诗人自己,它只是诗人曾经的心灵的一面镜子。而镜子却不能代替诗人本人。镜子永远是镜子,它在让诗人能够关照自己和自己内心美貌的同时,也同时埋藏着碎裂的声音,但即使是碎裂的声音,也是诗人曾经的一种镜像反映。但那个时候,诗人也许并不在场,而是在某地为另一个新的东西而产生出新的痛苦和悲悯的情怀,或者那时,诗人在完成了他自己的使命后,已经离开诗歌,甚至在若干年的某一天诗人已离开人世。但不管怎样,诗人或许也会像他诗歌中所讲的那种情怀一样,最后试图以灵魂的方式复归。
云经立:对尘世怀抱的希望----
诗歌是用来倾诉的,有时是直接面对面的倾诉,这种倾诉更直接,更真切,更打动人!就像写信,直接面对二人称“你”进行内心的倾泄!
本诗倾诉的对像是直接面对诗人心里隐藏的一个人物。
这个“你”是谁呢?
这个人物,必定存在于诗人的生活中!是诗人心中的精神寄托,是在尘世中遇到困惑,感到迷茫,或无奈时,只有面对这个人倾诉,内心才能释然,才会感到安慰。
作者面对这个人,倾诉之前,有一个背景,那就是:
灵魂不在身上了,身体里藏着世界所有的黑!
这是一种什么思想?世界的所有的黑又是些什么?
可不可以这样理解,是因为这世界太多的黑,把“我”的灵魂逼走了!“我”的体内已无灵魂,只剩下世界所有的黑?而“我”在人生旅途上所见的人间一切的阴暗面,算不算这世界所有的黑?这时,人人都可以把这世间的阴暗面调出来,它们具体指哪些……
接下来,表达与你重逢之后,“我”面对你的感受,或者说,你让“我”产生的感受,共四个方面:
1,“我”的不安:“我”坦诚自己的原罪,以及私欲。但这些风吹不去,烧也烧不掉!这是“我”面对你内心表现出来的一种忏悔或纠结心情。这是作者坦诚的一面,以及表现出来自剖的勇气。然而,一个怎样的人才会让“我”表现出如此不安?
这间接地烘托出“你”的不同凡响,在“我”生命中的重要性。这与“灯”无形之中是暗合的,或者说,诗中的你,就是诗人心中的灯!
2,你击倒“我”的忧伤:“我”成为你的影子,成为你透明的水。这些是朦胧诗的表达方法。忧伤被击倒,那自然而就没有忧伤,成为你的影子,那是很自然的事了。当然,在你面前 “我”也就很透明了。这实质上表达的是你对“我”的透彻了解。
3,你是“我”的火焰:双手合十,什么意思?这本是僧人拜菩萨的一个动作,可不可以理解为一种祈祷?而诗人祈祷的又是什么呢?原来是一缕火焰,火焰代表着希望,亮光!这缕火焰让“我”身心合一!
4,你是“我”的陈旧的地址:诗人想把自己邮寄给这个人,想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返回尘世!陈旧的地址代表什么?生命最初的出生之地,算不算陈旧的地址?这言下之意,是不是生命最初的本色?
看看,这就是“我”与你重逢之后,我在你面前的表现,有不安,有豁然开朗,御掉心中的重荷,有亮光,有希望!
而这一切,正是你所带来的!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个你,产生了“灯”的作用!
从传统意义上说,灯代表着光明,希望!从本意上说,是航灯,是目标!
在本诗中,灯成为检测生命纯度的参照物!
本诗的特点,看得出诗人要坚守诗歌传统中最纯美的意像线路,表达上含蓄,朦胧,它带给人的美,就像今天依然可以看到女人穿着旗袍,凸显出女人端庄、高雅之美!
黄土层:警惕矫枉过正的救赎----
杨林的《灯》的确是一首值得评析的好诗。好就好在它的多义性,深邃性,以及内在的哲理性。读者审美角度不同,其折射的东西将各异。由我看来,首行中的“灵魂”与“灯”等同。一个有灵魂的人就是一个心里有灯塔的人。反之,则是黑暗。
起句“与你重逢”,就有了唤醒记忆的意思。心里藏满黑暗的人未必能意识到自己是黑暗的。此时确实意识到了。救赎因此开始。有了意识,就有了诉求,看到“灯”就想抱进怀里。彷佛要把逃出体外的灵魂再次收了回来。这使得处于困厄或劣势的一个生命个体复苏了体内翻身的激情。
“风,不能替我吹灭一切原罪,不能示人的私欲/烧毁成灰”,风不能,但是灯啊,你能!想象命运是一口缸,里边蓄满了苦厄和黑暗。
“你将我的忧伤倾倒在地,我成为你摇曳的影子,
成为你透明的水。”
这就是灯,将“我”的处境打破了。倾倒出的东西是黑色的,负面的。倾倒行为是排毒行为。“我”真的将要有救了。
“你是我双手合十生出的那缕火焰,
让我身心合一。”
这一句是全诗的关键,也即高潮部分。黑暗中的“我”原是支离破碎的,分裂的,不具有有机体机能的。现在的“身心合一”是天人合一的一种表现形式。因为合一,体内的黑暗终于点燃了。“蒙蔽中的自我”获得了砰然一声的新生之象-----火焰。此时,是一个点,恰当好处的点。黑暗差不多驱散,灵魂复苏了。完成了救赎。但奇怪的是“在闪烁之中飘忽”,那坐灯不仅驱散了“我”的黑暗,还用“光”不适当地俘获了“我”的一切。也即过度救赎了。灯驱散黑暗是好的,让灵魂回归是好的。如果把一切,包括自我都被光所焚烧攫获,不啻是别种形式的绑架。
这是需要警惕的。
“你是我最陈旧的地址,
当我将自己邮寄给你,什么时候,
我还能返回尘世。”
这是诗人担心的事情。也是诗歌意境上递进了的层面。不是谁都能递进上去的。一首诗的成功就在于它的合情合理又出人意料,不是生硬吸引眼球而是自然地引你仰望。
总体看来,杨林这首《灯》采用了简洁的语言,层层勾勒出一个个体从困厄或黑暗中一步步突围的历程。之所以不落俗套是因为落脚点没在突围之后,就收场了,而是机敏地揭示出避免突围之后的另一种陷入。充满了辩证法。作为一首新诗近作,看出诗人杨林熟稔的语言技巧和深厚的生命之思。他在一首小诗里构建出了广阔的诗意空间和不短的生命幽径,几个“转弯”明显而步步洞开,令人读之快意。写诗是有点风险的,正如我们的生命,每迈出一步都是一步的惊心。只有智者才不会受到伤害和覆灭。既逃避黑暗的围困,又躲过了光焰的灼伤,而诞生出完整而健康的自我。
牧核:浅析杨林小诗《灯》----
析前,请诸君容我说它个几百字题外话。因为这些话我打头不叙,只怕最终还是要倒出来的——好似“我的忧伤倾倒在地”。
我很努力并且不间断地写了十几年诗,也同样很努力并且不间断地读了十几年诗评论,在八十后当中,这,大概算长的。我发现:诗歌的评论,是鸡肋。
诗这东西,是语言的极致,你要语言去为它自己的那个最高的境界作状语,到底都出不来什么意思。打个比方,假如《命运》交响曲是曲调的极致,再用曲调去解说它,《蒙娜丽莎》是线条颜料的极致,在用线条颜料去诠释它,《兰亭序》是汉字横竖撇捺弯拐的极致,再用汉字的横竖撇捺弯拐批评它;大概都不能出来什么。可是诗歌还在不断地写出,那么它的评论,也只会不断地生产。如果没有了诗人,诗评论家怕都要灰飞烟灭的。
我以为,一定要写诗评论,只需这样,“好”“不好”,而后加以“一般”“非常”。
可是这样又不能让一首诗的所有零件展现在世人的面前。比如人家反问,你说那个女是美女,到底美在哪里;不能不说些脸蛋儿俏、三围和谐、肌肤白皙、里子面子都干净。
读这首小诗,我第一个读到的是它的标点。我觉得,诗人自己肯定注意了的。就从标点开讲,能不能顺理成章,姑不管。但我又不说逗号,在这首小诗里,它只是配角,句号才领衔主演。读完第二个句号,我知道,强烈的跳跃性来了。第二是,句号间的诗句,让我感到,高手的一把利剑突然出鞘,一剑刺穿,立马入鞘,从不给颤动几下,动作非常干净。这首诗所使句号的意义,就在此二。
下面我逐一论之,虽不能俱全,但我非把这里边的重要零件拧出来看看不可。
第一行:第一句“与你重逢”,真是让我的思想一下子泛滥了。这个“你”,是你,是自己,是灯,是光明,是希望,是未来,是诗人现今之难事。后一句与第二行,第三行,是第一句的一个时间性质定语。其中“交出灵魂”、“所有的黑”,是写在交出很精贵的东西留出空地,让令人难受的“黑”填补之后,而与前文所述的那些东西重逢——是很苦的。
第二行已在论第一行中体现。
第三行:“体内”,我把它解释成诗人自己的世界。
要重点析的是那个“藏”字。“藏”,用得蛮秒。意思是为了与你重逢,我的世界里的“黑”,我主观地不让你晓得,事实上,你也不晓得。“藏”字一出,就更苦了,诗歌立马上升一个台阶。有时我一提杨林老师,朋友即道,爱情诗人。这个“藏”子,诗人或许从自己的情诗作法中去了精的。
第四、五行:我读完这两行,哈哈一笑。一阵欣喜,知道我对前面几行的理解,沾边了。“风”,就是风。扩充之,影响诗人的那些捉摸不定的外力。“原罪”,基督教主要教义之一,指人类原始主亚当和夏娃传下来的罪。基督教认为是他俩违上帝命令,偷吃禁果所犯之。传给后世,成为人类与生俱来的原始罪过,人恶之源也。诗中似乎加以意译,只表达那个大概,那种诗意。再“私欲”加以补充,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第六行:这一行我要说“你”的巧用。再次启用“你”,并置句首。启用你我他并置句首,是一种诗歌技巧。这里,“你”恰当的出现了。我觉得,还不出现就很麻烦。比如去掉“你”字,就是“将我的忧伤倾倒在地”,然后和前诗一接,那么不让人入五里雾也难了。这个“你”,蛮大的功劳,承前启后,使诗不脱节。不然,就不是跳跃,而是跳楼了。
第七行:第六行第二句与第七、八行复“你”。这样一来,就出现了四个环,这四个“你”可以说是环环相扣,缺一不可。六、七行其它都易进入,不赘述。
第八行:容易进入,只需注意“生出”。这里头,有情感(从本诗的高度来讲,说情感比感情妥当)的变化。如果用“挤出”或者什么出,大概会不妥。我这种说法,第九行可以证。
第九行:接上一行的情感变化。
第十行:第一句是说,诗人要的,能不能实现,答案是闪烁、漂浮的。
重点提“最”字。“最”字用的好。第一,这里与“原罪”有呼应的。第二,情感再次变化了。既是“最”的,又最陈旧,矛盾挣扎、后果难定之苦即被道出。
最后两行:“寄”,与首行“交出”相应,诸君看到了么。“寄”后面的文字则是续第十行的情感。“尘世”,这个“尘世”,既与“灯”、“你”呼应,又做对比的。
总首诗张弛有度,诗意连贯,诗人内心世界变化跃然于纸。尤其巧妙之字层出,用辞造句更是非常干净。“心境与实境相融合而成意境。侧写则成无我之境,正写则成有我之境。意境中的实境部分即为意象。”特别值得一提,意境中的实境很新颖。比如“火焰”。“真正的诗人必是而又只是文字变成诗的介质。”很多已出名的诗人,其实现在是在吃老本。他们不再为诗歌的发展做贡献了,他们的诗路,也已经走到头了,不会再有更好的作品。然而,我知道,杨林老师虽已名气不小,但绝对不是这样,为了诗歌的发展,一直在摸索,探究,创新。
《灯》就是明证。
朱荣兴:将至纯灵魂化归为同质的灯光----
第一句,诗人交出纯洁白晰的灵魂,而滤下所有的黑,藏在体内,将纯洁白晰的灵魂交付于何人?载体是什么?这是诗性诗意,这里灵肉由一体而达成哲学意义上的分离,欲将世界所有的黑凝住,道出济世之肠,将黑凝于一粒压缩于体内,语言张力不可谓不大,胸襟不可谓不宽,气量不可谓不足,与你重逢,是与宇宙之灯,与心灵之明灯,诗光之灯,理智之灯来重逢,重逢之前是净化灵魂,剔除了重的黑,使轻漫的灵魂化归为同质的灯光。
第二句:不能风吹灭原罪,唯有将私欲烧毁成灰,反衬出诗人冷峻的思维,一切人等皆有原罪,世上没有或极少纯白猫咪,不加掩饰客观地承认不能示人的私欲的存在性,也不论其合理性合法性,在诗人看来这不能示人的私欲,与原罪有关或相近相合,既然任何风向任意风力不能吹去,便只有以自我之力烧毁之,做一个纯粹的人,做一个洁白灵魂的人,做一个虽食人间烟火而脱俗的高尚诗人。
第三句:诗人在探寻形体与灵魂之间的关系及存在的可能和可行性。灵魂的所在,依附于健康完整的生命体,而内外的环境不可选择,而又无可选择,唯有调动精神因素,滤去"一切的黑",使灵魂纯净和精神崇高。唯有化被动为主动将"忧伤倾倒在地","成为你透明的水",不仅仅是"摇曳的影子",这么一个基本格局。
最后两句:诗人以诗解读中国传统哲学中的形神关系。诗人认为形神关系中一个是"陈旧的地址",另一个则"是双手合十生出的那缕火焰",这样一种关系。"我成为你摇曳的影子,成为你透明的水",但能够"返回尘世",自己支配、控制形体系统:"将自己邮寄给你"。认为精神第一,诗人力图确立崭新的精神观念和人的观念,确立高尚精神的主体地位,宣示诗人所具有的纯洁精神生命。
杨林之诗显出有一种与现实相分离的意志,是对于现实的弃绝。这种分离是对于现实的不信任以及持怀疑主义态度的发展,延展至灵魂与肉体的隔绝。它欲脱离现实对自身的束缚,决绝于现实的带来原罪和由现实产生的私欲,攒世界一切黑于体内,继之于用意念用全部内力烧毁之。反映出诗人提灯追寻至真,以滤去黑的灵魂映照人生嚣尘,营造出似纯洁的灯火般灵魂。
灯,这一核心意象,在此是藏黑的,烧罪成灰用的,火苗是灵魂之光是"双手合十生出的那缕火焰",是身心合一后产生的智光。
紫影:解读杨林新作《灯》----
在同一首诗歌里可以让来读的人在同时光的阅读里读出及感受多种意象与隐喻,这不得不佩服诗者的高明与博学。因为在同时的落笔处已经充寓传奇的思绪。
这是关于诗歌肉身与灵魂脱壳之大作,大美的写作中可以感觉出在诗人幸福之余暗藏的惶恐。
就怕那些从身体与灵魂寄出的微粒子或大爱后爱不可以延续,(这是关于生命之音的禅悟),那又怎么可以轮回或再来尘世。
第一句:此处可为双层读阅的感受。一,你可以感觉为诗者自语,二,也可为诗者为来读的人设的伏笔。由您们来说出他想表达及说出的话语。精妙之字为“交”“黑”“藏”。
中国的汉字为什么让人钟爱,只有用身心及灵魂写作的真诗人才会用成文的技巧来有意创意。这也为社会进步与诗歌进步,与时俱进有意的尝试与创新。
第二句:如果一首诗歌可以让高度读阅力的读者及评论家们关注,这本为代表作之一。
其实再我们中国有那么多写情诗写得极致的。但多次读及感受杨林诗人这首“灯”,让我也不得不思考。情诗怎么写?怎么来写?
这句相当于诗人在忏悔,或我们对世界忏悔。更多的,还是让暗藏玄机的汉字及精神情感随人体会。
第三句:其实这首诗歌也可为反串之作。呵呵!不仅生活,情感,爱情,佛性,禅性,心性,随性。更有从广阔及忧郁,思虑上升到精神。
或许一盏灯的飘逸与恍惚,捉摸不透更能够让尘世人怀想。或此诗之灯照自己,又照路人。或此你度红尘,又渡行舟之人。
最后两句:能够活在尘世多好,可以放情的写作诗歌是那么美好的人生。如果地球没有了吸引力,那坠落深渊是那么的可怕。
原罪,私欲。对于这样敏感及面对的心灵之声,很多人从来没有真正去思想过。诗人可以认识到,就大如先知先觉者。
“觉,来自心。”
爱与爱情永远是诗人们追逐的完美,但唯一不可以逃脱的,或永远逃脱不了的,就是死亡。
爱自己,爱尘世可以遇见与未遇见的人及精灵或生命。我相信诗歌的魅力可以让思想穿越尘世,让灯之光芒照彻世俗。
吴谨:精神与肉体的诗意辩证----
读杨林的《灯》,有话想说却又说不下去。再三解读,仍感精神分裂,像是一源多流的河,无法从一条支流上得到全部的解释。灯是爱人、爱情,还是诗歌、自我精神,似乎都是又似乎都不全是。
姑且认为灯的主体意义是诗人的精神火把,那么全诗就反映了自我精神与肉体的辩证关系。大家看,灯是你,你是我精神的目标、是我灵魂的依附,我要与你重逢,就必须交出灵魂,留下肉体全部的黑。“与你重逢,是在我交出灵魂之后,/将世界所有的黑,/藏在体内。”
与你重逢所经历的风尘,都不能消灭我肉体的贪婪与龌龊,磨难并不能消除与生俱来的私欲与罪孽。所以,诗人说:“风,不能替我吹灭一切原罪,不能示人的私欲,/烧毁成灰。”
对精神的追求,让“我”充满忧伤:“你将我的忧伤倾倒在地,我成为你摇曳的影子,/成为你透明的水。”所以,在这种灵的追求与肉的羁绊中,诗人万分痛苦,继而明白,灵与肉终是不可分割的整体。灵魂是肉体开出的花朵,花朵与枝叶活着不可完全分离。“你是我双手合十生出的那缕火焰,/让我身心合一。”
所以,精神是肉体的故乡(这一点就唯心论了),我将灵魂交出,归附精神独立的灯,就是我的终极追求。然而,我的肉体却又迷失了。“在闪烁之中飘忽,你是我最陈旧的地址,/当我将自己邮寄给你,什么时候,/我还能返回尘世。”可见,诗人在对自身两个世界的思考与纠结中,终于做出了若有所失的选择。
本诗作者借助光明的精神之灯,辩证表达了自我精神与物质两个世界的矛盾统一关系,精神是肉体的花朵,不能脱离肉体而独立存在,一旦精神之花像蒲公英一样飞逝,肉体何时才能获得精神的重归?这是诗人无法解决的一个问题!或许,灯可以是文字,当诗人的灵魂交付于文字,百年之后,他的精神之火还可以光照后人!
岸芷汀兰恋歌:读诗人杨林新作《灯》有感----
在众多权威诗评家之后,作为一个普通的读者阅读诗人杨老师的新作《灯》之后的直感。
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不懂诗评家从理论与技术上对于诗的结构与格局来解析,也不懂诗评家深度的挖掘,有的只是直感。从生活的淬炼中体验,从灵魂的挣扎中升华。这其中加入个人的体悟因素。我一直以为,好的作品能引起读者的共鸣,这是最直接的感触。我理解这首诗有两条线索或角度来欣赏。一是爱情,一是宗教哲学。
“与你重逢,是在我交出灵魂之后,
将世界所有的黑,
藏在体内。”
这一段从爱情的角度理解:我们大家都有个共同的体验,初相识,初相遇,一切都是美好的开端,在爱情面前展现的是最美好的一面,为了美好的爱情,我们深藏私欲的阴暗面,甚至为了爱情,我们甘愿净化心灵,有时爱情就像是宗教般的虔诚,是精神的一面。
从宗教哲学的角度理解,“与你重逢”是神性之光照见灵魂,是否人性的习性与原罪就消失了呢?它没有消失,根深蒂固藏在体内。
“风,不能替我吹灭一切原罪,不能示人的私欲,
烧毁成灰。”
承前启后,“风,不能替我吹灭一切原罪,不能示人的私欲,烧毁成灰”这里能感受诗人的挣扎与纠结。
为了爱情,想做一个美好的人,心灵洁净的人。爱情使人变得美好。
从宗教哲学的角度来看,正因为神性照见灵魂,才凸显体内的“黑”,有光明才有黑暗,阴影,风不能吹灭,但是,有光芒照见,才清醒,才意识到深藏的习气。这是件好事,这是经由人生长途跋涉的体验与醒悟。
“你将我的忧伤倾倒在地,我成为你摇曳的影子,
成为你透明的水”
醒悟过来,当然不免沮丧与忧伤,就像灯下的影子,一览无遗,无处可逃。这是诗人的勇气与坦诚。
“你是我双手合十生出的那缕火焰,
让我身心合一。”
意识,照见,坦诚,诚服,最后一个阶段是精神的升华,让灵魂与肉体合为一体。
“在闪烁之中飘忽,你是我最陈旧的地址,
当我将自己邮寄给你,什么时候,
我还能返回尘世。”
最后一段,我只想说一句:我们是凡人而不是神,我们体内有神性,更多的是人性,当神性之光照见的时候,人性的习气显现。此起彼伏,毕竟我们还是要回到尘世的,“你是我最陈旧的地址”毋庸置疑。
不擅长于分析,这首诗给与我最直接的感受与遇见的感动。
皿成千:我想找个理由批评一下《灯》----
“与你重逢,是在我交出灵魂之后,将世界所有的黑,藏在体内。”(想象一个人交出灵魂后,体内还有什么?这里是大小宇宙的转换,或说,把心掏出来看自己。)
“风,不能替我吹灭一切原罪,不能示人的私欲,烧毁成灰。”(风可视为外物作用力。在这里强调的是对自我的认知、反省力量。)
“你将我的忧伤倾倒在地,我成为你摇曳的影子,成为你透明的水。”(当人被外界作用力干预的时候,那种定力可能动摇,产生忧伤再所难免。)
“你是我双手合十生出的那缕火焰,让我身心合一。”(这时候需要的正是超强的定力和意志力。)
“在闪烁之中飘忽,你是我最陈旧的地址,当我将自己邮寄给你,什么时候,我还能返回尘世。”(陈旧,邮寄,一个是过去,一个是现在将过去,再返回,这是一种循环。)
综合起来读,全诗以佛家思想为主旋,对内心的关照。在现实生活里种种发生着的变化,经过诗人细腻的情感处理后,慢慢接受洗礼,返朴归真。
难得的是诗中运用的是一种境象传递,把抽象的空间描绘出一个能见度较高的场景。让读者有读人入境的感觉。
尽管这首诗几近完美,成熟得自由落地。如果把诗分为:好诗——重要之诗——伟大之诗,这个就是好诗,我还是想求不情之情。要写出重要之诗,其实不在于诗人成熟得让诗无懈可击,而在于诗思的重要性,何为诗思的重要性呢?我认为,就是一首诗所思考的内容带有新的认知。这首诗显然做的是不够的! |